柳如雪流落街头几日，遭受的都是世人的白眼。因为她算是略有姿色，还遇到了几个居心叵测的流氓无赖，差点清白不保。

原本想着母亲还在的时候曾经带她吃过一家很好吃的包子，只是来看一看，算是缅怀一下她幼时那还算美好的时光。

“姐姐，你慢点吃。包子烫。”

柳如雪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狼吞虎咽地吃饭看着实在是非常的奇怪，连张小艾都看得出来这位漂亮姐姐一定是遭遇到了十分难过的事情了。

“谢谢你，小妹妹。”

柳如雪喝了一口白粥，原本饥寒交迫的身体瞬间变得暖和起来。

这是夏日，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觉得那么冷，好像整个人都在冰窟窿里一样。

“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情。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算有些经历的，要是你不介意，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帮你参详一下也好。”

张老爷子一辈子行医，接触女性实在不少，更何况自己年纪一大把，也少有了这男女大防的意识，说这话只是一个大夫的本能，看到人有急难处，总想帮一把而已。

柳如雪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碗，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努力控制要掉下来的眼泪。

平复情绪之后，她开始慢慢的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我叫柳如雪，是镇上柳家的女儿。我爹爹从我小时候就开始盼儿子，一直盼到我娘死的那一天也没有盼来。后来继室进门，不过一年光景，就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我爹他们就愈发地不待见我了。幸好，我娘在世的时候跟她的手帕交定了一门亲事，是州府一个做丝绸生意沈家的儿子。”

说到这里，柳如雪幽幽一叹，往后的事情真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那继母嫁过来的时候，带着自己一个远房侄女，跟继母一样手段高明，很会讨男人喜欢。

柳如雪从小都是按照母亲的教导，努力当一个恪守妇道的大家闺秀，哪里懂得什么吸引男人的手段？

后来母亲去世，这些事情更是没有人可以教她了。

继母的远房侄女叫秋凝，是个清秀柔弱又带着别样妖娆风情的美人儿。

她的未婚夫沈远宁，只一眼便被那女人给吸引住了。

可沈家夫人是柳如雪母亲的手帕交，怎么会允许儿子娶那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

沈远宁原本也不是什么特别出息的人物，不过是个靠着家里吃饭的大少爷。

被母亲拿住了关键，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娶了柳如雪。

柳如雪虽然自己心里觉得不对，可是她觉得周围的女孩都是这么嫁人的，最起码沈远宁还算长的可以，有些家底，婆母待她也算宽厚。

嫁人后的日子算是不咸不淡，可是柳如雪三年无所出，婆母再好的脾气也想抱孙子，于是就张罗着给儿子纳妾。

哪里知道沈远宁那个东西，直接把秋宁领进门，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这是秋宁为我生的儿子，娘，怎能委屈这孩子做个庶子。柳如雪三年无出，不自请离开，那我只能休了她，让秋宁做我的正妻。”

“姐姐，你知道吗？你三年无子，可不是一场意外呢。这都是沈郎的安排。你以后，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还有，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她撞破了我娘和爹的偷情现场，一口气上不来就直接气死过去了。没错，我不是你继母的远房侄女，而是她的亲生女儿。和你爹生的，我从小他就经常去看我。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会在柳府里衣食住行都比你还好。我娘说了，你跟你娘一样蠢。只要稍微一点手腕，沈郎就是我的了。沈家少奶奶的位置也是我的了。”

柳如雪记得当时秋宁趾高气昂的模样，却深恨自己无能为力，不知道该如何报仇！

接了休书之后，柳如雪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柳家是肯定回不去了，只想最后再看一眼母亲在时自己的好时光，然后就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世界，真脏。

柳如雪的故事说完了，张家的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

最后还是前世被无数大女主逆袭小说洗脑的张小艾开口：“姐姐，你的生命不仅是你的父亲给的，更是你的母亲千辛万苦带着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如果你轻易放弃，黄泉之下，你觉得她会不会难过。你还这么年轻，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还读过书。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呢？”

若是真正的封建社会，张小艾这番话大概会被当做一个妖怪。

但是这个朝代是已经被穿越大神改造过的朝代，一些开明的地方对于女性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偏见。

但是有先进的就会有落后的，有些墨守陈规的老道学甚至开始呼吁“复古礼”，提倡恢复那些前朝女性裹脚之类的陋习。

不过可以倡导这些东西的地方，必定是那些贵族之家。因为女孩儿可以不用劳作，只蹙着眉，做个病弱西施便好。

张小艾家明显没有这种条件，甚至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张老爷子从小就有意无意地给她灌输一些“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观点。

这一番说辞，张老爷子明显以为是自己潜移默化教育的结果。

不过头一次走出深宅大院，面对外面世界的柳如雪显然被这番说辞给震撼到了，在她的世界里，女子从来就该谦卑柔弱，服从男子。不能给丈夫生个儿子，在她看来就是一种罪。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女子还可以有另外一种不仰人鼻息的活法。

这些话，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就算日子辛苦，也是很值得的。

一直沉默的张老太太这时候却忽然开口：“柳姑娘，我正好擅长看一些妇人的病症，要是不介意让我把个脉。”

张老爷子听到老妻的发言，惊讶地看了一眼身穿粗布衣衫，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妻。

不过他识相的没有开口，只默默围观而已。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张老太太点头道：“嗯，的确是药性霸道的凉药。不过三碗就有碍生育了。姑娘这状况，倒像是喝了一段时间了。”

柳如雪听到这话，到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有些事情在你经历过一些更颠覆三观的事情之后完全可以做到淡然以对了。”

“我那前夫说是求子秘方，我没有怀疑，一直喝了大半年。”

张老太太点头表示知道：“姑娘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按照我的方法调养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一旁的张小艾忽然看到祖母的高光时刻，内心无比震惊。只觉得此刻祖母的形象已经跟她前世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些厉害的大主任医生完全重叠；专业，严谨，淡定，看着就能让病人放下心来。

做医生，真的可以很厉害啊！

我以后也可以，张小艾握紧了拳头，在心里立下了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