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上午十点了。刚进考场门的时候，太阳还是亮堂堂的，过河之后，就觉得太阳有些遮遮掩掩，这会儿天就完全阴沉了下来。

凄雨巷地如其名，不论周边地方如何艳阳高照，它这边都是淫雨霏霏。

金凡跟着只剩下一小半的考生，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小巷前面。

小巷逼仄，只容得下一人通过，两边是青砖垒砌的房屋，下面是凹凸不平的石砖路。石砖上尽是细小的坑点。

上官清在肖月背后弱弱地问了一句：“这巷子上空的雨落地的声音，怎么和我平时听到的声音不一样，不是滴滴答答的声音，也不是哗啦哗啦的声音，怎么是叮叮的声音呢？”

肖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急，等题目出来就知道了。”

金凡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关的要求。已经开始在金手指名单上寻找相应的金手指了。

凄雨巷是锡城考试最具特色的考点之一，是整个中土仅有的一处针雨考场。这里的针雨，不是人为针雨，而是凄雨巷本身的自然现象。针雨下落的速度很快，现场出了锡城考场提供的针雨伞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针雨。

金凡先是考虑了科幻纲的金手指，认为可以从科幻纲中选取一些由坚硬材料生产的护盾，加持的针雨伞上，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但是这个关卡主要的考察的是时间感受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并不能保证自己过关。这一题的要义，就是在针雨中，寻找出真正的雨滴。只要在针雨伞被消磨殆尽之前凑够三滴真正的水滴，就行了。但是雨滴降落的速度那么快，怎么才能在发现雨滴并接住呢？

金凡还在搜索的时候，考官给每一个考生发了针雨伞和雨水收集瓶，一并解释了本题的要求。

上官清看到瓶口只有硬币大小的雨水收集瓶，明显地焦虑了许多。

金凡因为在全局图上看到考试内容和规则，并不震惊，接过针雨伞和雨水收集瓶之后，就接着研究金手指名单。

上官清见金凡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纸上，想他是没有时间理会他的，于是就转向肖月寻求安慰：“学姐，这一关好危险，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收集足够的雨滴，就会被乱针扎死吧。”

肖月冷笑一声，“两三滴雨而已嘛，很快就拿到了。只要你行动足够快，针就跟不上你哈哈哈。”

金凡一听，灵光一现。

只要你行动足够快，针就跟不上你。只要你行动足够快，光就跟不上你。

西幻科有个金手指，名字叫做“时光姐妹”。包括三个精灵，分代表着“过去”，“现在”，和“将来”。

她们都只有拇指一样大小，调用出来之后，就会飞在宿主身边，帮助宿主调整周围的时空结构。

可以借用时光三姐妹，把过去和将来的时间拉长，降低密度，而现在瞬间的密度保持不变。这样的话，针雨下落的速度就会减慢，观察的时间和收集雨水的时间也就更加充足了。

金凡抬起头来，看着肖月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把折竹退还到名单上去，调用了时光三姐妹。

肖月摇摇头，转看向相关清，看着他的眼睛说：“放心吧，这一关我帮你过。”

上官清总是优柔寡断的，“你，你为什么总是帮我？”

肖月心想，还不是为了利用你。嘴上说着：“因为我想耍帅，这么多人看着呢，人不装逼枉少年！”

不知道上官清信了没有，金凡是信了。如果不是想出风头，谁会在生死关头去救别的人。30世纪的人，都是最高效的人，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生死，自己的成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金凡就是这样心无旁骛地走到借贷员圈巅峰的。

而现在，他只要像以前一样，抓住每一个培养金手指的机会，等他回到30世纪，他就是金手指借贷行业的强龙！

即便不是强龙，也能做个地头蛇。

肖月也是个不错的培养皿，也要争取得到才好。

犹豫了半晌，都还没有人愿意走进去，都等着别人先走进去，看看情况，然后自己再进去。

肖月的头发都快干了，她随便扎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大声喊着：“哎！怎么没人走啊？走啊！”

所有人都没有动弹。

反倒是饭饭，站在巷子口不住地摇尾巴。

饭饭的主人过来拉着饭饭退得远了些，嘴里还念叨着：“走走走，这不是我们能走的路。”

饭饭被拉车离了之后，金凡就走上前去。

他撑起针雨伞，独自走进朦胧不见尽头的针雨小巷。

所有人都注视着金凡，肖月和仇阳尤其认真。

他独自走在朦胧的雨巷，针雨落伞上的声音在小巷中回转缭绕，使得整个雨巷显得无比寂寥，无比悠长。

时光三姐妹已经开始运转，当下的时空，并不受到影响，过去和未来，都被拉长。

密密麻麻的针，从天空落下，在雨伞前面织成一张变换的帘幕。忽然间，一滴晶莹的雨珠从越过伞的边缘，进入了金凡的视野，他不紧不慢，朝前一步。

雨伞遮住了自己的手，雨滴恰好落在胸前，瞄准，接受。

雨滴进入瓶子之后，便进入了金凡自身的线下时空当中，以极快的速度落到瓶底。

还有两滴。

这时候，金凡发现，自己的气耗了很多。

西幻纲的金手指，对气的要求本来就很高。金凡自己也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不知道如何节省精气神。如果不加快速度，等到集齐三滴雨水，即便是雨伞还没有被破坏，自己气不足，也很危险，再加上后面还有两关，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于是金凡加快速度。

转身，第二滴，接住。

气又消耗了许多，这次连带精也消耗了不少。

附近不见第三滴。

金凡撑着伞，托着瓶子，朝巷子深处走去。转过一个弯，又是一道长长的小巷。尽头处有光，距离应该有二十米左右。

金凡一边走，一边观察针雨。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模糊了许多。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

这街道很眼熟，好像是30世纪的街道。他走过，但是却又不记得什么时候走过。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手里的伞仍旧撑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撑着一把伞。这时候的阳光恰好，可以把伞收起来，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

可是一个声音，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是金凡的妈妈。她正在叫金凡回家，叫他回家吃午饭。

妈妈在阳光下，微微笑着，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

金凡忽然记起来了。

这是回家的路。这条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走过了。

不是许多年，是从他走出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回去过。

妈妈笑着说：“小凡，今天天气很好，把伞收了吧。”

金凡只觉得诡异。

妈妈从来不会笑， 30世纪的人都很少笑。笑容早已经成为了演员的专长，就像22世纪的哭一样。

22世纪的人还好，他们会哭，但是他们在人前永远快乐。

30世纪的人要更加钢铁不入一些他们没有时间哭，后来也逐渐没有时间笑了。

生产力是第一位了，所有的情绪都是没有价值得。

我的妈妈，是一个优秀的金手指银行柜员，从来不会笑的。我一定是被题目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