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莲花香炉飘出袅袅轻烟，像一根颤动着的心弦。

菩提树叶的影儿在窗外摇曳，楼内的男人，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案桌边。

他找出囡囡的练字帖，整理后放在一旁，同时，不经意间，碰到桌上最差的心经抄本。

“噗……”实在憋不住，三爷轻声一笑，一看就是没天赋，确实不如囡囡。

“三爷。”

楼外有人匆匆赶来复命，此人是三爷的心腹，同样跟着他在寺院修行。

三爷将覃欢的手抄本铺在桌上，他一边轻抚边角的褶皱，一边冷言厉色地问，“查到什么？”

“姓易的古董商，证实了有一批私货是走的水路。”门外的男人叫忧离，个头不高，身手却不凡。

“买家呢？”

“暂时查不到，易先生说，买家通常不会用真实身份。”

幽深的眸子盯着潦草的字迹，他脸色不太好。

“就怕这里只是中转站。”

“或者我们可以报警。”

“上次警方扑了空，应该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走漏了风声。”

“对了，易先生还说，最晚下个月五号，那批货应该就能到了。”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天，所以提前安排二少参加拍卖会。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房休息吧。”

三爷将覃欢的手抄本对折叠好了，一并放在囡囡的练字帖的夹缝里。

被忧离打断后，他忘了扔。

夜里，覃欢睡得可香了，她翻个身，又把偷来的手抄本放在胸前。

“不许笑话我……”抱着三爷的心经抄本，覃欢在睡梦中呓语。

——

“哇，香，好香。”荣家的厨娘，惠阿姨最心疼覃欢的胃，她经常给覃欢偷偷做好吃的点心。

原主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即便现在换了个灵魂，可是口味同样没啥变化。

孤儿覃欢，日子清苦，她才没机会享用美食，所以到了荣家，她几乎每天都敞开肚子胡吃海喝，像恶鬼投胎。

【欢欢，你能不能节制一下，男人喜欢苗条的女人。】

【咦，你出来了？你不是担心三爷嗅到你的妖气吗？】

【所以我冒着生命危险警告你，麻烦你少吃一点，注意身材注意形象。】

【你放心吧，三爷的弱点我找到了。】

【不跟你说了，先遁了。】

“阿嚏——”

落梵居的园子里，菩提树下，石墩桌椅，桌上刻有棋盘。

黑白子，一乾一坤，辗转几轮，三爷与自己博弈，不分胜负。

“三爷，早上有点凉，不如进去十方楼，我陪你下棋。”忧离关心地劝道。

“你陪我？哼，跟了我这么久，你的棋艺丝毫不见长进。”三爷不屑。

“忧离愚笨。”

“空有一身蛮劲又有什么用？你早晚要离开我独当一面。”

“三爷，忧离决定了，今生绝不会离开。”

“你又不是签的卖身契，再过两年，合同就到期了吧。”

“三爷……”

“你放心，我会让二少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不，不是这样的，三爷……”

“叔祖。”囡囡捧着一碟百合桂花糕跑了进来。

身后必定跟来覃欢，不用想了，就是她故意引导囡囡把点心亲自送来落梵居。

忧离恢复平静，竖立一旁恭敬站好。

覃欢经过时，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笑着打招呼。

“嘿，昨天怎么没见到你呢？”

“覃小姐，我昨天有事外出了。”

覃欢把自己托着的碟子递给他，笑着邀请他品尝，“吃块栗子糕，我做的。”

忧离腼腆地看着覃欢，犹豫间，他又偷偷转了头，看一眼三爷。

肃目一凛，三爷的意思传达得很明显，忧离不敢再说话，反而低着头，后退一步。

“你不喜欢吗？”

忧离忐忑不安地摇了摇头。

覃欢嘟着嘴，自己拣一块，咬一口，“这么好吃，唉，算了，男人可能是不喜欢甜食。”

三爷果然也没有动过囡囡送来的百合桂花糕，自从晓得囡囡是她的敲门砖，覃欢在落梵居也有了特权。

“三爷，一个人下棋吗？”覃欢明知故问。

女人把点心碟子放在桌子一旁，双手撑着石桌边沿，身子前倾一点，笑得暧昧，又打算套近乎。

三爷依旧不理不睬，正眼未抬，旁若无人。

覃欢捏住黑子，心意暗动。

“一个人下棋多闷啊，不如我陪你？”

忧离一惊，他抬头看着他们，心想，这个覃小姐等会儿肯定会死得很惨。

“我从不跟女人下棋。”三爷轻狂一瞥，拒绝得很干脆。

忧离可以作证，三爷确实没有跟女子下过棋，要知道他们所在的华雲寺，是一个人烟稀少的世外之地，人都很少见到，更别说女人。

就算三爷下了山，他也是肩负使命，而不是和女人风花雪月的。

“以前没有没关系，今天不就可以开个先例？”覃欢说着，想扒拉棋盘上的棋局。

“你如果破了我现在的棋局，我可以考虑跟你下一盘。”三爷有意刁难。

“你……”覃欢心知自己水平高低深浅，在电脑上玩过五子棋，至于围棋，嗯……

应该也是入门级别。

所以，石桌上面的棋局，别说解开了，覃欢根本看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