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神情呆滞，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杜长生不禁撇唇一笑，神态悠闲的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红纸。

“看清楚了，这婚书白纸黑字写的可是杜小曼的名字，而非杜小鹃！”

他刷的一声展开红纸，趾高气扬的说道。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

果然，那婚书上写着的名字，是“杜小曼”三字！

“杜……小曼……”

沈伯年定定盯着婚书上的名字，喃喃念道。

继而他抬起头来，连连摇晃：“不，不可能！你杜家何时多出一个女儿？这么多年的街坊，我杜家怎会全然不知？”

“不过区区一个庶女，一下地就养在乡下老宅里不曾与人提起，你沈家不知道她的来历，不足为奇。”

杜长生语气沉稳，对答如流。

接着，他又从另一只衣袖里掏出一张纸，补充道：“若是不信，这里还有户籍文书为凭。”

沈伯年眼睛瞪得老大，从杜长生手里接过文书，与儿子一道仔细查看起来。

验看之后，沈家父子二人哑口无言，双双跌坐回椅中。

被设计的人一脸颓丧，而施计者却洋洋得意！

面对这样的场景，杜小曼素来波澜不兴的脸上，现出不甘的表情。

她不甘心，自己明明有父亲，却被同村的孩子扔着烂菜叶子，叫了自己十几年的野孩子！

她不甘心，他们在繁华都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住着雕龙画栋的大宅子；而自己和母亲却相依为命，吃着粗糠野菜，挤在一间房顶漏雨，四面透风的破屋子！

她更不甘心的是：自己早已死灰一般的心，被他一封“温情脉脉”的家书给唤醒，而临到头来却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设计！

……

掩下过往的辛酸，压下心中的不甘，杜小曼顶着喜帕，缓缓抬头。

“父亲，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沈家想娶的并非是我，何必将错就错！”

杜小曼目光灼灼，几乎洞穿眼前的阻隔，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开口。

一听杜小曼主动打了退堂鼓，杜长生夫妇立即慌了。

“哎呀，我说傻孩子！”

夫人姚氏知道丈夫对杜小曼忌讳着，连忙扭着屁股主动上前，“这大礼已经行过，便是木已成舟！还说这种傻话做什么？”

杜长生一听夫人将话说得体面又周全，连忙对她竖起个大拇指。

”对对！生米都已做成熟饭了，这大晚上还瞎折腾什么？夫人，我们走！“

杜长生一脸得意的说着，提起衣摆便要抬脚。

可脚还没来得及离开地面，就听清脆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盖头都还没揭，合卺酒也没喝，这样就算‘生米做成了熟饭’？爹，大娘，你们是不是糊涂了？”

唱反调的人，居然又是杜小曼！

杜长生的脸垮了下来，她说这话明显是给自己添乱！

见杜长生被自己的女儿给堵回了话头，沈伯年眼里的光重燃了起来。

“她说得没错！这封都没拆过，还不兴退货？”

沈伯年冲杜长生瞪眼说道。

“什么？退货？”

杜长生当即扯开了嗓门吼了回去，“就算没拆封，这人可是敲锣打鼓送来的，十里八乡全知道！想退货？没门！”

“不行，就要退！”

“就不给退！”

……

杜小曼听着两个半百男人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争了不下十数次，却句句都是将自己当作货物在处置！

她心里越来越感到愤懑，缩在袖中的两手也攥得越来越紧，可她从头至尾始终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站立在屋内。

两个男人直争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姚氏总算得了空当插进话去。

“我说亲家，就算还未行合卺之礼。可这红彤彤的婚书却是您亲自签字作实的，作不得假的！这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说换就换？这事就算说到衙门里去，我们杜家可也是占着理的！”

杜夫人口若悬河，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杜家一拿官府相压，沈氏父子顿时没了辙。

杜长生见状，长长舒了口气，拉了夫人的手，再次迈开脚步。

正当杜长生满脸得意，即将大摇大摆跨过那道门槛之际……

却听身后杜小曼大声喊道：“父亲！且慢！”

杜长生被这声音立即吓得一激灵。

他心知：杜小曼这一开口，铁定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