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股割裂般的疼痛袭来，江衍之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舒王那筷子竟然是贴着自己的脸颊划过，只是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虽然鲜血流淌，却根本没有性命之虞。

江衍之一时间心态有些崩了。

这舒王他真是个近视眼啊？

这么近都能射偏了？

国足都比你有准头啊！

或者说，舒王是故意的？此举也不过是要恐吓自己妥协退缩？

算了，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要操之过急。

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来做。

反正已经是开了一个很好的头，至少比那乌龟头叶琛要有起色啊，自己现在好歹是挂彩了，那乌龟头连自己的一根汗毛都不敢碰。

想到这里，江衍之深吸了口气，旋即看了一眼对面的舒王，直接是怒斥道：

“舒王以为这样就能让衍之退缩吗？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今日之事，无论是那叶琛当街殴打参与了永嘉之乱的功勋老兵，故意偷走裴鸾的罪证，亦或是舒王你食用人肉，只要我江衍之还有一口气在，必定将之大白于天下，绝不与你们沆瀣一气！”

舒王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左右踱了几步。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他又是坐了下来，夹了一块江衍之方才放入火锅之中涮煮的五花肉，此时恰好煮熟了，肉质泛白，十分鲜嫩，竟然泛着一股子十分诱人的香味。

舒王将那块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着。

说实话，这舒王除了有一副完美的皮囊之外，气质也是十分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高贵之感。

让人只可远观，不敢凑近。

但是江衍之此时却是无心欣赏这份优雅。

再优雅的餐桌礼仪，在吃人肉这件事情上，都只能让人反胃作呕的。

江衍之今天一天没有吃饭，不然早吐舒王一脸了。

嗯，这样舒王就又多了一条必杀自己的理由了。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他难道不想尝尝自己这细皮嫩肉的到底鲜不鲜美？

诶，和舒王这家伙呆久了，自己都变得有些变态了。

“你以为你是令公之后，本王就真的不敢杀你了？”舒王终于是慢慢咽下了那块肉，看向了江衍之。

“昔年本王平定叛乱，杀过的外族强者不下一手之数。其中哪一个不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别说你不过是令公嫡孙，就算江令公真的在此，若是冒犯了本王，一样让他出不了这个大门。”

“废话真多。”江衍之有些没耐心了。“衍之若是怕死，今日何必多管闲事？此时又何必坐在这里？”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舒王这家伙不会和那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叶琛一个熊样吧？？？

这不会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舒王嘴角微不可闻地抽搐了下。

“你以为你做的这些自视甚高的事情，自以为正义凛然的事情，可以被世人铭，？后世留芳？本王告诉你，今日你死在这里，本王完全可以将这制造成一起意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死，铭记歌颂你的功德。想要借本王之手成就你的美名？打错算盘了。”

江衍之：……

为什么还有废话啊？？？

我就是想死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是这些江衍之当然不能说出来。

此时他指着舒王大声道：“在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的眼里，如此为了一群无关紧要之民而赴死，当然一文不名。你们永远也不知道，正义两个字，到底为何意。”

“若是人人都只想着自己，都等着别人去带头冲锋，这世间便不过是一潭死水，永远也不会有变化。”

“想要改变黑暗的现状，必然伴随着流血牺牲。都不愿意流血了，那就只能一起等死！”

“可笑。你想以死唤醒世人？可是你唤醒得了谁？有人知道你的努力吗？有谁知道你为了他们悍然赴死？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舒王忽然沉下了声音，语带嘲讽地看向了江衍之。

“谁说没有一个人会记得？”

说到这里，江衍之顿了一顿，紧接着又是扬声道：“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一席话竟然如同洪钟大铝一般，划破天际，扣响每个人心间，即使修为高深如舒王，此时都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拿声音如同大道天音，径直戳穿了整个人的心灵，将人从内而外彻底净化了一遍。

世间真的有如此纯粹正义之人？

舒王不知道。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江衍之，他是真的不怕死。

可是那又如何？他可是舒王李栩。

杀过了太多不怕死的人了。

江衍之不知道的是，之前在长安永乐门之前，那些曾目睹了叶琛欺压老人的围观者，在目送了江衍之离去之后，并没有就此离开。

而是纷纷聚集起来，一起商量着一项重要的决定。

“我们绝对不能看着江公子就这么白白送死。”

“是的，虽然我们确实人微言轻，不能帮助到江公子什么，但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我们都是有牵挂的人。虽然不能舍命去陪江公子，但若只是在舒王府之外给江公子压阵，这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说得好。咱们都去给江公子压阵，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在舒王府外给江公子助威，看那舒王还敢如何猖狂！”

“在下愿往。”

“在下愿往！”

……

附和声一片。

这群人都是发自心底的，自发地想要为江衍之做些什么。

他们约定好一个时辰之后在舒王府会合，在此期间，去集结一切可以集结的力量。

呼朋唤友也好，召唤亲故也罢，尽可能多召集一些人一起，前往舒王府，给那舒王李栩施压！

一定要保住江公子的性命。

他本是忠良之后，本可以享受着祖上的封荫，做个富贵闲散公子。

但是却毅然担起了本可以不由他承担的责任，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们绝对不可让江公子孤零零背负着这天下，独自前行了。

这天下太重了。

我们亦是天下的一份子，理应帮他承担。

江衍之若是知道了自己走后发生的这一切，一定会把这群人的舌头都给拔了。

这是在帮他吗？这是在害本仙帝啊。

为什么总有些刁民，想要害朕呢？！

他若不死，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们都要承受仙帝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