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位道士的喝声，小哥哥非但原地不动，还一言不发。

打个激灵，常羲轻轻地拽了一拽小哥哥，低声道：“阿勇哥哥，我们走不走？——就算留在这里，我们也没法帮忙啊！”

眼圈再红，常羲倏地记起数天以前，她在一群护卫们拼死的保护下，逃离了她的故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居住多年的寝殿被一把大火烧得红了天去。

那时，她也只能选择逃走呢？

双手不由地握成拳头，常羲心想：果然是自身太弱了啊！——假如她能学到门派的术法与战技，哪会像今日这般无力？！

抿了抿嘴，小哥哥似觉自个儿也没法相帮，终于沉声地留下一句「保重」，便握住了她的小手，带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抽空地回头一看，她看到的是漫天光芒与烟尘，以及那位道士仇恨极深的怒吼面容——道士一边斗法，一边怒吼：“静蔼啊静蔼！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你不该背叛的，你不该背叛的！你是不是投效了……”

“轰——”

巨大的雷声盖住了那声怒问。

细心一品，不难发现那张面孔夹杂一丝痛心。

然后……

然后，发生了甚么事，她却是不大记得。

那年她还小，只才六岁。

——她隐约记得，她和小哥哥狼狈地逃跑，四周充斥各种哭叫。混乱之中，又来一位叔叔，将她和小哥哥强行地拆散。那位叔叔带她东奔西跑，直至将她寄养在一个好心的人家，终是重伤难愈，奔赴黄泉。

那是「桥」姓世家的一户偏支，家主名唤桥七郎，筑基初期的境界，为人严肃古板，吓得沦为孤儿的她天天以泪洗面，哭得两眼红肿。

许是见她无依无靠，桥家主略有怜惜。而家主夫人——郭姗娘，一位特别端庄的妇人，肃穆地走上前去，轻搂我的肩膀，叹道：“你这女娃，哭了三天，眼睛都肿了，莫要悲伤……若是你哭坏了，你爹娘也会心疼的。”

“生老病死，人之所常，你需得看开。”家主夫人一边安慰她一边亲切地提议，“你是不是名唤「常羲」？——我见你小小稚龄却懂事乖巧得很，我也喜爱得紧！如今，你只身一人，可有打算？你若不嫌弃，便在这儿住下来罢？我有两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将来总归是要进个门派，一处伴着，既可解忧去闷，也可相互讨论。”

说罢，果真有两个女孩儿跑了过来，梳着丱发，穿戴精致，一人扶起她，另一人拽住我，笑嚷：“你便是那新来的妹妹吗？我娘竟说我们会讨厌你，你可别听她的……真抱歉，让你难过了！我和姐姐一点也不讨厌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呀！是呀！以后我们一块玩儿，好不好？”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两张纯真的笑脸冲淡了她内心的一缕哀伤。

“好——”抹了抹眼眶，她哽咽地回应。

自她被桥府接纳的那一时刻起，她和桥家的两位女儿一起生活到了现在。

——对了，幼时小哥哥送给她的锦帕，亦留到了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