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男女在亲友的见证下相亲成功一小半，三位青年才俊最后还陪着王三姑娘去了竹林后的菊圃，菊花样式还挺多，有花盘硕大的，也有一簇簇小巧玲珑的，花香馥郁，让心情烦闷的黄凉总算好过了一些。

剪了几支菊花，黄的紫的拿在手中，煞是好看。黄凉也没让梨白捧着，自己小心翼翼护在怀中，孝女样子做的十足。梨白大概隐隐感觉到姑娘不高兴，也不往前凑了，只和棠叶一起，老老实实跟在姑娘身后。

黄凉要去找王楚氏，王之岚自然也是要去的。杨瑾两个只推说未备薄礼，改日登门。黄凉猜这两边估计早私下见过了。

去了王楚氏的禅房，王楚氏果然已经回来了，正歪在窗前歇着，手里还捧着卷经书。

这位侯夫人女儿虽然已十五，她看着却依旧年轻。

窗外草木依旧葱茏，深深浅浅的绿意映照在她浓密的乌发上，她的脸庞洁白，弧度柔美，眉黛似远山，眼波如秋水，唇色红润，唇角微微抿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沉浸书中。

要在以往，这么个大美人摆在跟前，黄凉作为一只颜狗，必定是要看了又看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此美恐有剧毒，黄凉的小命儿一直悬而又悬，生怕王楚氏哪天就把她不是王之元的炸弹给点了。虽然面上极力装乖女儿，心里却是巴不得离她八丈远。

和心里一直发怵的黄凉不一样，王之岚对着继母是既恭谨又有礼，完全没有继子和后妈必定乌眼鸡一样的即视感。

两个儿女给王楚氏请了安，王楚氏随意挥了挥柔荑，身边立着的俏丽大丫鬟便接过黄凉的菊花，找个清雅的瓶子插上，特意摆在窗边，挨着王楚氏的身旁。

王楚氏慈爱地问询着王之岚日常生活起居，殷殷叮嘱学业，黄凉乖巧地坐着聆听，也懒得去仔细分析他们话里是否藏着机锋。

王楚氏看到黄凉带了菊花回来，跟着来一道请安的还有王之岚，想必已经知道黄凉和宁武王已经开了碰头会，至于相亲结果，王之岚已经在请示明天一大早黄凉就必须起来的约会了，看王楚氏含笑的眼睛，显然她很满意。

王之岚带来“好”消息后就走了，王楚氏看了眼一直微垂着头不怎么吭声的少女，眼中似有痛苦，却很快被阴冷决绝淹没。

她轻轻抚了抚黄凉的发顶，羽毛一样毫无重量，但她语声却分外温柔：“元儿，花儿很好看，母亲很喜欢。”

黄凉抬起头，特别天真地眨了眨眼，眼睛一弯，仿佛很是高兴：“母亲喜欢就好！明天我再给您摘些。”

王楚氏微笑道：“今日可是那般巧，竟教元儿碰见了宁武王。元儿可知宁武王是何种样人？”

“听府里丫鬟们说过一些。”黄凉脸皮没法发红，只能轻咬着唇假作羞涩。

王楚氏只是抬眼扫了一下身边的丫鬟们，丫鬟们就赶紧跪下，额头碰着地板瑟瑟发抖，嘴里轻呼夫人饶命。

“……”虽然知道是做戏，但还是全身上下各种不适。黄凉突然庆幸是穿在小姐身上，若是穿在丫鬟身上，这动不动就跪地磕头的，怕是心心都要碎成渣渣。

忽然觉得未成年少女的包办婚姻也没什么了！

王楚氏戏做足了，让屋子里的丫鬟们全都出去，然后似是无奈纵容地叹道：“你啊！以前年纪小，在丫鬟下人那里胡乱混着，母亲也容你，但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不可如从前那般顽皮没规矩。以后有些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寻母亲来问。”

“哦，元儿知道了。”黄凉乖巧应着。

“这宁武王在云州，说一句万里挑一也不为过。”王楚氏开启彩虹屁模式，“元儿今日也见过了，宁武王样貌英伟，气质卓然，让人瞧一眼便知他必是人中龙凤。听侯爷说，宁武王在众多皇子中是极肖似先皇的，先皇当年对宁武王极为慈爱，视王爷犹如怀中珠宝。”

黄凉睁大眼睛作好奇神往状，心里却吐槽那块阴沉木若是龙是凤，京城龙椅上的那位又是什么？

“先皇山崩，太子登基。当今圣上也是极喜爱这个兄弟的，还特特把挨着云州的蓉城给了王爷做封地，蓉城气候宜人，百姓富足，可见皇家兄弟情深。”

嗯？不是说蓉城是先皇给的么？怎么王楚氏说是现任领导给的？

“听闻宁武王奶嬷嬷是云州人，宁武王重情重义，也不去蓉城封地，偏要来咱们云州住着。宁武王体恤百姓，修桥铺路之事常做，深受百姓爱戴，云州的青年才俊莫不以王爷为榜样。”

“宁武王为着先皇守孝，耽搁了几年，来了云州，为百姓事事劳心，眼看过了二十有五，连远在京城的圣上都开始着急上心。近半年来，京城已来了几波宫中人，云州高门大户也是来往频繁，若是有哪家贵女做了宁武王府的正妃，那才真真算是光耀门庭，家族繁茂，女子也一生有靠了！”

终于说到正文了，这七拐八绕的，真不容易。黄凉总算暗舒了口气，和王楚氏待一块儿越久心越虚。面前这美人年纪轻轻，偏偏说的是拉媒保纤的话，话里话外似是而非的，让人听得心累。

“明日元儿既与王爷有约，元儿万不可怠慢了，母亲知你体弱，平日难以早起，但王爷非一般人等，你切不可如以往一般随意任性。”王楚氏肃容叮嘱，见黄凉只是点头，犹不放心，把门外的梨白叫来，又殷殷切切叮嘱了一番。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王楚氏想必也不爱和只有王之元壳子的黄凉一块儿待着，饭都没留，便让黄凉回自己禅房歇着去。

临出门，王楚氏突然对梨白再次叮嘱一句“好好照顾你家三姑娘！”

梨白和棠叶齐齐应声，梨白的神情尤其恭敬顺从。

黄凉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离了这绿幽幽的禅院。

回了自己的地盘，黄凉让棠叶准备斋饭，梨白帮着梳洗完，就打发她们出去，自己一个人用膳。

来到古代做了贵女虽然各种不便，小命还朝夕不保，但吃的喝的真是没得说。

幸好没有穿在农家，不然这会儿该蹲田埂上啃窝头硬饼子了。

万恶的地主阶级！

慢条斯理吃完美味的素斋，又是一番洗漱折腾，黄凉直接爬床滚被窝。明日还要早起，还要和云州之星游玩云梦山，实在没心思琢磨王楚氏那一大篇彩虹屁里的真实信息。

左不过就是那些权谋厮杀，利益勾连，她现在的身份，改变不了任何事。

吹灯，拔蜡，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