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在长安的地位很尴尬，说是超然于朝堂、又像被打入了冷宫，活的不算景气，王师兄也没有广收门徒的打算。

他的名下共有两位小童，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一男一女，女的叫小九，男的就是那位死去的小光。

看的出来，王师兄对于自己的两位小童，还是很好的，坐在马车里愤恨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小光他是被何人杀害的？”

小九双眼哭红，“我也不知道，我今日一开坊就去找小光了，可到了那，听周围人说出了命案，我连忙去查看，就听闻小光被……呜呜~~~”

伙伴莫名身死，小九悲伤的嘤嘤哭泣起来。

王师兄也是神色悲痛，拍了拍小九的肩膀以做安慰，又向着袁天罡解释道：

“本想今日与你接风的，没想竟出了这种事，小光跟了我好几年，和小九一样，算是我在此地，少有的亲近之人。”

“师兄请节哀。”袁天罡能听出师兄话里，明显透露出异样的信息。

不是交不到朋友，而是不敢交。

长安局势风云变幻，几乎人人都带着面具，或许昨夜与你把酒言欢的兄弟，明日就会取你项上人头。

包括那些已经被遣散的司天监杂役，都有可能是各大势力的探子。

在王师兄眼里，唯有小九与小光，是可以信任的，算是他唯二的亲信。

可就在自己刚到长安的时刻，小光突然遭到杀害，是故意针对他的吗？

眯了眯眼睛，袁天罡眼底闪过厉色，王师兄忍了这么多年，尚且没有好结果，那自己上任，就必须改变策略才行。

“王师兄，麻烦和我说一说小光的事吧，他是否有得罪人？我们去的地方又是哪里？你刚说，他是你的小童，怎么不住在司天监？”

“小光的性子很静，才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得罪什么人？我们去的地方，是务本坊，最近小光都住在那边。”

轻轻抹了抹眼角，王师兄轻声说起了小光的过往。

两位小童，是他初到长安时捡来的，小光生性乖巧，上进好学，平日里与小九负责一些起居问题，按理应该住在永宁坊的司天监里。

但王师兄觉得小光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愿耽误他，前几年就拜托了两位大儒帮忙教导。

效果也是斐然，得大儒推荐入了国子学，平日里就在务本坊居住了。

“等等，你说小光在国子学就读？”袁天罡忍不住发问道。

国子学也就是未来的国子监，他虽然才刚到长安不久，但这唐朝第一学府，他还是知道的。

能进入其中的学子，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达官贵人，小光难道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小光，是中山王的侍读之一。”

“什么！”袁天罡大惊。

中山王，不就是秦王李世民的长子李承乾吗？为什么会让小光去当侍读？

王师兄叹了口气，似乎很后悔让小光接受这份差事，想解释一番，马车已经停了。

“少爷，过不去了。”小九掀开帘子向外查看了一番，发现道路已经被封锁了。

这里是国子学下榻的学舍，是学生们留宿的地方，小光的命案，就发生在这里。

三人下了车，扫视了一圈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国子学乃是长安最高学府，影响力非凡，这里闹出命案，对整个长安的冲击都是巨大的，此刻被调动的力量，连袁天罡都有些心惊。

从外围看去，此刻的街道已经被万年县的县衙封锁了。

当然，这种案子是不归他们管的，县衙只是在这维持一些秩序。

仔细的关注了一会，他很快就看到了格格不入的应白依，这倒是可以先打听一些消息。

“跟我来。”袁天罡拉着王师兄，去到了一个角落里，此刻的应白依，正把一位乞丐逼到了墙角下，似乎正在逼问什么。

“应捕快！”袁天罡远远的打了声招呼。

应白依转头看到是他，连忙把踩在石头上的腿收了回来，乱耍的大刀也入鞘，似乎想保持一些淑女的风范。

开心的笑道：“是你啊！袁天师，昨日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巧。”

巧吗？完全不巧，他脸色阴沉的指了指身后戒严的国子学。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来这的，死者是我们司天监的人。”

“啊！不好意思，请节哀！”应白依不知道死者与他们的关系，如此笑嘻嘻的，的确不应该，连忙向着三人道歉。

“谢谢，大家认识一下吧。这位是王师兄，现任司天监监正，这是小九。这位是万年县衙门的捕快，应白依。”

几人见了礼，又继续问道：“和我说说吧，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此刻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多的有些出奇，袁天罡需要更多的情报。

这位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主，无权进入其中查案，就抓住附近乞丐询问，也是想了解一些里面的情况。

“死者我无法接触到，但听附近的人描述，死状与另外三起命案相似。凶手是一位名叫刀不悔的杀人狂魔，正在长安到处行凶。刑部、大理寺全都来了。”

刀不悔，又是刀不悔，昨日景侍郎也曾提过。

天子脚下的连环杀人案，这已经超出了衙门的能力范围，刑部和大理寺出现很正常，甚至还有另一批人，也接管了国子学的戒严任务。

“是左翊卫。”王师兄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在长安摸爬滚打了多年，禁卫标志还是认识的，看来这事的影响真的很大。

点点头，袁天罡继续问道：“那你现在在干嘛？抢劫？”

“什么抢劫！我这是在问话。”应白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想要偷偷溜走的乞丐抓了回来。

“这人天天在务本坊混，平日里游手好闲，还爱偷东西，被我抓到过几次。”

“偷东西？还抓到过几次？没被打死？”

唐代的律法可不轻，连续的惯犯，是不会轻饶的。

“盗亦有道嘛，反正他偷的也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财主，我把钱分给了一些贫苦百姓，罚他扫大街，也算惩罚了。”

身为一位捕快，嘴里大大咧咧的喊着盗亦有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是最好的探子。”应白依连忙转移话题，“说！你昨日可曾看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