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昏黄一片，灯光依旧在闪烁个不停，躁动的音乐也变得沙哑，气氛无比的沉寂，只有一点烟火还倚在门边的划过弧线。

呼……

一口烟雾喷出，岑哀没有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啦！”岑真儿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赶忙追了出去，“哥，你等等我啊！”

可惜她终究没能追上岑哀，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却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方向。

突然间，岑真儿有一种感觉。

唯有黑夜才最适合他，夜是黑暗的使者，藏匿着无数孤独的灵魂，而那一点飘去的烟火，也证明了这世间从此多了一个野鬼孤魂。

几个女孩也追了出来，上前询问道：“真儿，你哥哥真的走了啊？”

“嘿嘿，想甩掉我？才没有那么容易！”一声坏笑，她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便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在街边的饭店随便吃了一碗面，买了一包烟，岑哀才又回到了医馆。

也许是之前走的太过匆忙，所以医馆的大门依旧敞开着，进门后，他将店门锁好，准备回卧室休息。

入眼的灯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没有点灯的习惯，尤其是一个人的夜晚。

他眉头紧蹙，径直推开了房门。

“哥哥，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我都等了好久了。”岑真儿坐在床上，怀里还抱着枕头，十几岁的花季少女都会害怕独处，尤其是在死人的地方。

两口皮箱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随意的散落在地上。

“杨爷爷最偏心了，这箱子里都是给你准备的东西，除了洗漱用品之外，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给我准备，都快气死我了……”

女孩噘着嘴，满是一副气愤的样子。

岑哀根本没有去看她，走到窗前，盯着那团被乌云遮住的月光，面色愈加阴沉。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妹妹，当然也不需要。

“回家去吧，他们都在担心你。”

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才不回去呢，爸妈都知道我在外面惹事了，回去肯定免不得要挨揍，哥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让我在你这里避避风头，行么？”小女孩恳求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来过，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可要保护好我哦。”

“保护你？这好像从来都不是我的责任。”或许也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无奈一笑，“算了，我打电话叫老杨来接你！”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少爷，小姐在您那里吧？”老杨抢先问道。

“是，你过来带她走吧。”

“少爷，今晚老爷和夫人因为小姐的事大吵了一架，现在老爷去了部队，夫人也回了娘家，我年纪又大了，怕是也照顾不好小姐，要不就让她在您那里先住几天，您看行么？”

岑哀面色阴沉，这摆明了是他们计划好的，想要用这个所谓的妹妹来消除他心头的芥蒂。如今整个岑家如果还有谁让岑哀觉得亏欠，那便只有老杨了，只是明知如此，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他沉默着，良久方才问了一句。

“你们打算让她在这里住多久？”

松口了！

老杨长舒了一口气，急忙道，“少爷，要不就先住着，等您哪天不耐烦了，我就去接小姐回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商量的口吻，可是对于岑哀而言，越是这样便越没有商量。

“好！”

说完，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哥哥，你就收留我几天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很乖的。”岑真儿急忙保证道。

“无所谓了，你想住就住吧，只是……不要弄坏这里的东西。早点睡吧！”摆了摆手，岑哀将被褥一卷，来到了院中。

岑真儿也不敢说话，急忙起身洗漱好，赶忙回到了床上，拿起手机，偷偷给她妈妈发了一个“OK”的表情。

此刻的岑家大院，老杨和岑汉心夫妇都聚在客厅里。岑汉心明显有些紧张，来回踱个不停。

叮……

柳茗烟的手机突然响了。

“搞定，哈哈，我就说吧，肯定没问题的。”女人得意一笑。

“还是你这个办法好，让真儿和他先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倒时候消除了隔阂，他也就不会再怨恨老子了，说不定以后还肯回来。”岑汉心很是激动，满脸的笑容。

只有一旁的杨老他默默的喝着杯中的浓茶，沉默不语。

“老杨，你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你说说这一次有几成把握？”岑汉心赶忙问道。

“额……，怕是一成都没有！”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把戏，又岂能瞒得过少爷，他不说，只是因为这谎话是我说的。”

明知是谎言而不点破，这谎言还会有效果么？老人心里像明镜一般，这是一场必败无疑的角逐。

“只希望小姐不会让少爷他太过厌恶吧……”

长叹了口气，老人独自回房去了，他的身形明显有些佝偻，垂头丧气的。

“这……”柳茗烟面色微沉，话到嘴边才发现岑汉心正在冷冷的瞪着她。

“你最好祈祷这个小魔王别惹出什么乱子来，否则的话，你就准备好给我滚回柳家去吧！”低喝一声，岑汉心也走了。

“警卫，送老子回去，今晚我住部队！”

柳茗烟满脸的委屈，赶忙拿起手机向女儿交待了起来。

将被褥铺到了院中，岑哀身上的衣服脱的也只剩下了内衣，盘膝坐下，双手平放在腿上，他双眼微眯，呼吸越发的有节。

坐禅入定！这在古武修炼中十分的常见，闭目端坐，凝志静修。

只有在禅定中武者的心才能完全沉寂下来，心境平和，不滞外物。

才能够感受到春花吐蕊，杨柳抽枝，蚁虫私语，尘埃落定，那极细极微的变化。

天上的乌云散开了，皎洁的月光投射而下，照耀着岑哀的身体，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这一刻他好似练就了金身法相。

气息吞吐之间，光泽也忽明忽暗。

一羽而不能加，蝇虫而不得落，浮尘也无从附着，这分明就是无所武者梦寐已久的化劲。

显然，岑哀早已经练就了。

呼……呼……

呼……

他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到后来竟弱不可闻了。

或许他是睡着了，但是却犹如醒着一般。这种状态，他已经持续了五年！

……

翌日一早，等第一道眼光投射而言，岑哀便睁开了眼。

坐禅一夜，身体无比的轻盈，精神也越加的饱满。

“师父教给我的禅定之法的确是妙用无穷，只可惜我远远没有达到坐枯禅的境界，这武道一途果真是永无止境啊……”

他感叹道，神色间满是向往。

坐枯禅往往一坐便是几天甚至几十天，他们不吃不喝，一直维持着禅定的状态，他的师父便曾坐过三十三天的枯禅。想要达到枯禅的境界并不仅仅要绝对的专注，更重要的是无欲无求的心境。

真正的武者，他的眼中只有纯粹的武道，心灵不滞于物，才能获得魂，真正的武魂。

凡人并不能真正的辟谷，毕竟只是天生地养的凡人，所以枯禅终究是有极限的，能够忘却肉身，沉浸于武道与武魂之中，才算是真正的超脱。

这些道理，岑哀何尝不知，可是距离这个境界他差的还太远。

多远？天壤之别。

并不是他对武不够纯粹，对武道不够忠诚，只是因为他太年轻了。

红尘炼心不够，又何谈看淡，堪破甚至超脱。

总有人太喜欢幻想了，没有经历过谁也不能说真的了解，真的看破。总是喜欢意淫，倘若我权倾天下，财雄一方，智冠宇内，绝对不会如何如何。

但是真的等你到了那个层次，或许你会更加的荒诞，可笑甚至可悲。

起身洗漱好，换了一身衣服，岑哀才来到卧室前敲了敲门。

连续敲了几下都没有反应，他便推门进去了。

呼……噜……

声音震天，女孩的睡姿实在太“壮观”了，四仰八叉的，被子早已经被她蹬到了地上，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漏光严重。

无奈的摇了摇头，岑哀将被子捡了起来，掸了掸灰，又替她盖上了。

恰在此时，女孩突然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咿呀道：“大哥，你这么早啊？”

“我今天有事，等会就要出去，等你睡醒就自己去学校吧。”

“去学校？大哥，今天可是周末啊。”岑真儿似有怨气。

这道也能够理解，这年代起床气就想流感一样普遍，像岑哀这样五六点就起来的那都是稀有动物。

“那你继续睡吧，我先走了。”岑哀根本不想多说，转身便要走。

女孩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风衣。

“我醒了就睡不着了，大哥，你要去干什么啊，要不带我一起去呗？”

“不行！”岑哀直接拒绝。

“哎呀，人家怎么这么命苦么，周末人家都出去玩，我就一个人在家，杨爷爷连衣服都没给我准备，等明天我洗了校服，就要裸奔了，呜呜……”女孩嘤嘤的哭着，样子很是可怜。

撒娇是女人的杀手锏，在哪里都通用。岑哀虽然不懂心软，但却也被她吵得一阵心烦。

“给你十分钟洗漱好，我带你去买衣服。”

“好嘞，我就知道我哥哥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岑真儿兴奋不已，赶忙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岑哀点了一支烟，望了一眼天边初升的那一轮红日，吐了一口烟圈。

“希望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