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九歌的目力和耳力，虽然不及前世巅峰时期的千分之一，但还是比普通人好很多倍。

除了沉稳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她还看到了黑暗中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正以一种抱歉的目光看着她。

从他身上飘来好闻的木质香味，若隐若现，不受控制地钻入她鼻腔，浸染着她的脑海与灵魂。

这味道明明是温和的、冷冽的，却又无比霸道，非要在无声无息中蔓延过来，强势地将她包裹住。

一如眼前的裴司夜，举止神情看上去温和，实际上总是有种不着痕迹的强势。

“走错了......是么？”湛九歌抬起下巴仰视着他的脸，黑夜将他脆弱的脸庞装饰得更加完美，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辉，抱歉的神情不似作伪。

裴司夜仿佛看不太清楚，伸出右手，在黑暗中胡乱挥着。他步步小心地走向前方，语气无奈又抱歉。

“我在夜里有点看不清。”他委屈的嗓音喑哑低沉，像是一只受困于笼子的小兽，正在控诉抓捕他的人，又像是在对人类卖萌撒娇。

湛九歌就这样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一点点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那股好闻的清冽香味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笼罩。

“九歌，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进你的房间。”裴司夜似还未察觉他已靠得极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身体向前微微俯下，薄唇贝齿微启之际，柔软灵巧的舌尖仿佛带着致命诱惑。

他的气息与香味，似有意识般将身前的人包裹，狠狠占有。

“你在夜里看不清？”湛九歌的脑袋微微一偏，错过他的正脸，踮脚向前凑近，呵气如兰，“可你的手没断，难道也不会开灯？”

裴司夜：“......”

他万万没想到，如此暧昧升温的气氛下，湛九歌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他开不开灯？

真是......太煞风景，也太出乎他意料。

“裴司夜，下不为例。”

湛九歌动了动纤长手指，轻轻抬起手，放在他看似单薄瘦削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将他推开。

手上紧实坚硬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手指微动，不过，很快就止住了心头的痒意。

她的唇瓣在暗夜中一张一合，言语却如冰刀般寒冷。

“再让我感觉不对劲，我会废了你。”

裴司夜垂眸敛目，遮住了眼中陡然亮起的兴奋光芒，再次抬眼时，他的眼神已带着受伤小鹿般的脆弱与忧郁。

“我知道了，九歌，你别生气。”

啪嗒。

湛九歌反手打开屋子里的灯，暖黄色的光芒刺向两人的眼，不过只是一瞬，两人就在同时适应了光线。

“出去。”湛九歌毫不留情，拉开门让他离开。

裴司夜再次温和道歉，眉目中的歉意愈加浓郁，直到走出房间门，听到里面传来湛九歌走向盥洗室的声音，他的脸上才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他走到回廊尽头，靠着墙壁看向夜空，鸦色瞳孔中泛着疏离的冷意，唇角却始终挂着一抹玩味十足的清欠笑容。

他取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刚刚的电话，接通后，对面就传来属下有些焦急的声音。

【少爷，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无事。湛九歌的个人信息，查清楚了么？”

【查到了，但是......】

裴司夜眉心微蹙，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却有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说。”

【但是很普通，普通又倒霉，一点异常都没有。】

裴司夜的唇瓣色泽很淡，正如他的笑容，淡漠得如同天边一抹云雾，捕捉不住。“知道了，整理出来，发给我。”

【是！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寰宇娱乐的宋楚姗，需要立马解决吗？】

“暂时不必了，现在正好有用。”裴司夜懒懒的语调听不出一丝情感，说及宋楚姗时，像是在说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人。

他想起刚刚随手翻网上评论，看到网友的猜测，炒CP躲避宋楚姗的追求......倒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多留意湛九歌有关的信息。”裴司夜说完挂断电话，眉眼间重新染上温柔笑意，一步步走向楼道下方的监控区域。

房间里的盥洗室中，水声潺潺，白雾朦胧中，如上等凝脂玉雕琢的身体，一点点沉浸在浴缸中。

哗啦一声轻响，水溢出满室，波纹在湛九歌曼妙的身躯荡开，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而这具躯体并不完美，左边的肩胛骨处竖着一条狰狞伤疤，像一条暗红色的蜈蚣。

当年的见骨伤痕整整缝了十七针，哪怕时隔多年，依然扭曲可怕。

湛九歌伸手摩挲了一下伤疤，抬眼看向半开的窗外一轮新月，以及密布夜空的星星点点，红唇微微勾起。

“时机正好。”

湛九歌双手置于胸前，纤细柔软的手指轻快舞动，犹如古老神秘的巫术之舞，结印在无形中成型。

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星月力量，在半空中形成丝丝缕缕的线，交集凝聚成一枚深奥的治疗符文。

湛九歌心念一动，符文就如游鱼般从半空游下，没入她的左边肩胛骨处的狰狞疤痕。

无形中有种微妙的力量，将暗红色的伤疤淡化，从深到浅，十秒后竟成了淡淡的粉色。

“星月力量果然从不令人失望。”湛九歌站起身，侧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效果让她十分满意。

刚刚还很吓人的旧伤疤，现在已经不再狰狞，连显眼都算不上，仔细看时才能看出缝针的痕迹。

只是想要痊愈，还需要几次符文治疗。

湛九歌重新回到浴缸中，揉了揉太阳穴。

她的头有些昏沉，使用凡人之躯凝聚符文，会产生昏沉无力的后遗症，只是并不严重，好好休息一夜即可恢复。等到下一次星月全盛的夜里，她又可以凝出符文。

她并不贪心图快，性格暴躁归暴躁，但在有些事情上，她有的是耐心。

比如治伤。

比如整顿熊孩子的风纪。

再比如，弄清楚裴司夜在打什么歪主意。

想起刚刚黑暗中的你来我往，想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黑眼眸，以及薄唇微启时闪过的柔软舌尖......

湛九歌清浅剔透的琉璃瞳仁中，莹润水光潋滟，冷艳绝美的面颊不知是受了水温熏染，还是因了别的原因，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

半小时后。

湛九歌一手揉着搭在头顶的毛巾，一手掩在唇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从楼上走到客厅。

她的皮肤经过温水滋润，在客厅灯下泛着润泽柔光，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出阴翳，慵懒优雅的姿态，与刚刚打水仗时严苛形象截然相反。

“九歌，你皮肤好好啊。”赵嫣然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和羡慕，“你是怎么保养的？”

湛九歌对保养这种事毫无兴趣，记忆中，原主似乎也没这种习惯，于是她十分真诚地答道：“我不保养。”

众人：“......”这仇恨值拉的，给她一百分都不怕她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