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视线从锦宁那张俊美得能让人呼吸一滞的脸上转到血流成河的地面，孟藜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才忍下了将人胖揍一顿的冲动，笑应：“那就有劳大人了。”

说完，便眼尖的瞥见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男人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手中高举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就要往锦宁后脑刺去，粗犷的脸上带着一片视死如归的决然。

“小心！”

还未等自己开口，原本笑得一脸和善的少年目光顿时寒了下来，待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落下后，少年腰间的那柄长刀再次回到了刀鞘中。

许是顾忌不能让男人的血再次溅到孟藜身上的缘故，少年这次居然出乎意料的站到了孟藜身前，替对方挡下了自男人喉间喷涌而出还带着几分温热的鲜血。

如同上几次那般，孟藜依旧没能看清少年是如何拔刀而又收刀的，更别提看清那把长刀是什么模样。

强行找回自己的理智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但躲在孟藜身后的使君还是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整个医馆原有的药香味早已被冲天的血腥味笼罩，那腥味浓得让人肺腑翻腾，止不住的想要将肚子里的东西尽数呕出。

察觉自己身后的衣服被使君越拽越紧后，孟藜也略显不适的将视线从眼前的红海中移开，随手取过自己惯用的药丸就塞入了使君那早已被吓得褪了色的嘴中。

舌尖传来的清凉味道渐渐压过了那成片的腥味，待腹腔翻涌的感觉完全淡下后，使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满地的狼藉再也忍不住，指着刚踏进医馆的李文瀚就怒道：“这位大人，您看看我们的医馆都被你们弄成什么模样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还未来到门口的时候李文瀚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甚至不用踏进医馆李文瀚就意识到了不妙，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冲进了医馆，大致扫了一眼还不等尽数看全就听到了女孩那出奇愤怒的声音。

下意识的朝女孩看去，在看到对方那如同小兔子般哭红了的眼睛后，李文瀚只能默不作声的听完对方的哭诉。

而另一边，往日里跟人说话大多都是和和气气的使君难得小宇宙爆发了吐出一堆骂人的话，原本以为对方哪怕不回嘴也会给自己一个解释，谁想自己口舌都已经骂干了对方还是扯着一张笑脸，像个棉花一样好脾气的任由自己骂。

一炷香后。

看着医馆已经被后面赶来的衙门杂役清理得差不多后，孟藜看了眼眼前这一桌子的尴尬氛围，不由清了清嗓子朝李文瀚逗趣：“今天大人这速度跟昨天相比倒是快上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我们家小使君的功劳？”

看着笑得礼貌的孟藜，李文瀚不由使劲踩了脚眼前跟个没事人一样认真吃着糕点的罪魁祸首，见对方皱眉看向自己时还夹着几分不解，李文瀚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蹦跶得更欢了。

但考虑到眼前不过两个弱女子，而且家丑不可外扬后，李文瀚终是朝锦宁瞪了眼。

待转头看向孟藜两人时又换回了最初那副温润有礼的模样：“今日我们所杀的都是为了恢复前朝暴政的旧党，这些人为了动摇新皇的政权甚至不惜假冒新朝官府人员，残忍杀害偏僻村落的上百人，因此上面直接颁发的就是诛杀令。”

说罢，便见原本气得两颊微鼓的使君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睁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杏形眼瞳愣愣看向自己，好似在等自己再说些什么证实自己说的都是真话，没有胡编乱造般。

见此，李文瀚不由偷偷观察医馆主人的表情，见对方嘴角虽噙着一抹笑意但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后，再次在心底默默给分配给锦宁的那本小本本上添了一笔。

“光复派在左肩向下约莫三寸的地方都会有一个前朝战旗上的雄鹰作为标志，不知两位姑娘刚才可有注意到？”

下意识的朝自家小姐看去，在看到对方抿了抿嘴角而后点头回应的动作后，使君脸上的敌意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但还是含着一抹淡淡的不满。

自家医馆可是无故受损啊！

瞅了眼自始至终只说了句会赔偿的锦宁，使君不由出言抱怨：“但你们那样不管不顾就将人斩杀在我们医馆，影响真的挺大的，且不说会吓到那些进来看病的百姓，单就他把那些人头砍下的场面就已经吓到我跟小姐了。”

说罢，便伸出那只纤纤细手指向锦宁。

想着万事有自家上司收场的锦宁不防自己会被医馆小医女点名，先是看了眼哪怕心里怕得很也要控诉自己的使君，见对方在触及到自己的眼神后下意识的往孟藜身后缩了缩不由觉得无趣，刚要保持一贯作风不开口便听到了使君那句几乎是贴在孟藜耳边说的：小姐他瞪我。

听到这句话，原本并不在意的锦宁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妙的情绪，还不等自己理清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莫名的情绪便听少女幽幽的开了口。

“我们家小使君说的虽然直白了些但不无道理，小女子虽然理解两位大人这么做都是为了百姓安危着想，但说实在的，在看到那些罪犯的头哪怕已经掉落地上，但身体还在不断扭曲的时候，别说是那些患者了，就连小女子我都有些接受无能。”

孟藜对于断头人的描述在李文瀚看来十分贴切，因为自己当时刚踏进来的时候一时不察，竟然被那躺在地上头身已经分离却不知道在摸索些什么的尸体捏住了脚踝。

那场面饶是自己这样一个见惯了风浪的人都觉得有些渗人啊……

“可你不是大夫吗？”

“是。”

“既然是大夫的话，难道你还没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吗？”少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疑惑，似乎是有些想不通身为大夫的孟藜为何会感到害怕。

如果不是对方眼中并没有恶意，孟藜甚至都要怀疑对方这是故意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