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谦离开了校区，坐上了公交车。

由于经济飞速发展，贫富差距拉大，云城也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富人区与贫民区。

贫民区的建筑大多为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遗留下来的老旧楼板房，住户多为外地来的租客。

徐茂谦家就在这里。

因为距离省中路程较远，坐公交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所以平时徐茂谦住宿在学校，并不走读。通常半个月回家一次。

这次因为要开家长会，却不得不回来。

当路灯亮起，家家户户已全部灯火星点的时候，徐茂谦回到了所居住的老小区。

一眼望去，清一色矮旧老房，最高的五层，多数一二层。

电线杆错乱，道路两旁是各色小饭馆以及杂货铺五金店之类。路面坑坑洼洼，许多坑里积留着发臭的污水。

这里与省中所在的繁华区域相比，仿佛就是两个世纪的两个世界。

徐茂谦的家位于该区域靠近中央部位的一个小院里。

院里有一栋三层小楼。徐茂谦和他唯一的秦人住在小楼的第三层。

“诶？茂谦？”

房东大娘看到徐茂谦回来了，先是一愣，然后疑惑：“今天怎么回来了？”

“想我爸了，回来看看。”徐茂谦笑着答道。

“这样……”房东了然点了点头。

“那这样吧，你爸最近晚上都很晚才回来，我今天晚饭正好做的多，你到我这来一起吃饭。”

房东对自己一向不错，可徐茂谦还是拒绝了。

“谢谢阿姨，我自己做晚饭就好，等我爸回来一起吃。”

房东有些无奈，笑道：“你这孩子，老是跟阿姨客气。知道你有主见，那你小心着点啊。缺什么到阿姨这来拿。”

“好，谢谢阿姨。”

徐茂谦笑了笑，再次道谢，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到了家中，先是简单将房间都打扫一遍，然后用家里存着的材料简单做了顿饭。待饭菜做好，趁着房东不注意，溜出去偷买了两瓶二锅头和两斤熟菜。熟菜一斤牛肉，另一斤夫妻肺片。

将一切准备好，他没有打开点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开始等待。

等待体现了人生的荒谬性，因为在所等的那刻到来之前，除了等待只能等待。

等到夜里十点半的时候，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一道戛然而止的熄火声音，一辆老桑塔纳出租车停在了院子外。

没一会儿，院子大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房东这时还没有睡，听到动静，起来看了看，看到是徐茂谦父亲笑道：“老徐，你儿子今天回来了，快上去看看吧。”

听到房东的话。

这个被叫做老徐的中年男人愣了愣，朴实地笑了笑，向楼上走去。

很快，一老一少坐在了摆放好饭菜的桌前。

“等到现在？”

“嗯。”

“为什么不先吃？”

“想喝两杯，所以就等你回来了。”

徐茂谦笑了笑，先倒了两杯酒，然后很随意地放下酒杯，起身去热菜。

男人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多说。

笑着端着自己那一杯，一饮而尽，然后自己又满上了一杯。

徐茂谦走回来瞧见，笑道：“老徐，你倒是自己先喝起来了。”

一个中学生这么对自己父亲说话似乎不太礼貌。

但其实老徐并非徐茂谦亲生父亲。

至少这个男人是这么亲口告诉徐茂谦的。

这也导致从小到大，两人的关系更多趋向于亦父亦友，很少出现大家长式的作风。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男人在徐茂谦心中的地位。

甚至从懂事起，徐茂谦表现出来的超出常人的努力，就是想要将来带着老徐去过好日子。

可惜……

天不遂人愿。

“上了高中后好像你再也不禁止我喝酒了？”

“你现在身子骨好了，不用再喝药、泡药浴，不影响。”

“喝了八年药，药浴也泡了五年，我骨头里都能冒出草药喂来。”

“你也不能回头再吐出来不是？”

……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眼看着徐茂谦已将大半瓶二锅头喝下，男人放下杯子点了一支烟，看着徐茂谦微红的脸色，问道：“说吧，什么事？”

昏黄的灯光下，香烟燃烧的烟雾环绕着，看不清男人的眼睛。

“老徐……对不起。”徐茂谦一只手捏着筷子，另一只手放下了杯子，声音沙哑地道。

男人诧异地看了看徐茂谦。

“男子汉，没做亏良心的事别说对不起。到底什么事？”

徐茂谦深深吸气。

“呼……”

然后面色涨红地道：“这次模考只考了三百二十分，礼拜五开家长会，要求所有家长必须到场。”

“嗯？我怎么记得去年还有前年开家长会，你都是七百多？怎么回事？”

男人这一问像是戳中了徐茂谦的死穴。

徐茂谦涨红着脸沉默了许久，方才艰难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年前，差不多一年前吧，有一次足球场上突然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之后就会经常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有时候感觉既身子不是自己的，脑子也不是自己的。”

“这次模拟考也是，每次考试集中精力的时候都会突然出现记忆混乱，所以才考出来三百二十分……”

徐茂谦脸色难看地说出了自己失常的理由。

听到这个解释。

男人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男人沉默了一会。

突然一把握住徐茂谦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上面，像是中医把脉一般。

灯光下的两道身影一动不动凝滞着。

随着时间流逝。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是猫科动物嗅到了危险，双眸中闪烁着令人心惊的暗芒。

“太正常了……”

徐茂谦的脉象和身体状况太正常了。

正常到了完全不正常的地步。

因为一个普通人身体再健康，脉象上多少也会有些小瑕疵，可是徐茂谦完全没有那些瑕疵，如果不是由自己一手带大，他甚至要怀疑徐茂谦偷师了哪家的功法，已经练习有成。

“还有其他状况吗？”

片刻之后，男人松手，语气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