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当八岁的维拉·赫德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在楼上的小阁楼，门已经锁上。他看到楼下有人从门口出去，手里掂着一块石头，他挣扎着敲着窗户，叫喊着他们，让他们停下，奈何在他们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雪声。

维拉既出不去，又没有人来救他。他哭够了就睡，醒来了就继续哭。每当他睡着，就想起母亲把真正的何鲁斯眼塞给自己，把阁楼上锁，护着假的何鲁斯眼，成功骗过了敌人，可是她跟自己的父亲却牺牲了。

为什么何鲁斯眼要在他这，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他就在无尽的懊悔中度过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他听到了外面的锁被解开的声音，他便护着何鲁斯眼走到了窗边，他们家族的使命就是拼了命也要守护这块流传下来的宝物。

只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带着自己看不见的叔父郎西把锁打开了。他由女子搀扶着，坐在了维拉的旁边，说道：“这是黛西·比，是邻家的小姑娘，我从你婶婶那边得知你们家出事了，便跌跌撞撞赶来。她在路上见我看不到，便来帮我来寻你。”

“母亲他们....”维拉看到郎西，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嘴里说着含糊的话，还没说完便扑在了郎西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七岁的黛西也扭头擦了擦眼泪。看了前面大厅的凌乱的景象，无人不为之动容。

五

后来，维拉被带到了郎西家，过了平平淡淡的几年。但是他总是不学好，总跟村里的人打架。

有一天郎西把他叫到跟前，问：“你为什么要跟他们打架？”

“他们欺负黛西。”维拉理直气壮的说。郎西只是噗嗤一笑，只是告诫他，让他下次别再动手了。

维拉把郎西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敬重，他没有余钱去私塾上学，小小年纪的他，因为力气比较大，就开始下地干活，偶尔去集市上卖羊毛和牛奶。

他每次送羊毛去黛西家中，不出半月，便有一件厚实的羊毛衣在家门口出现。渐渐的，两家的交情便这么定下来了，他与黛西的终身也一并定了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那些想要追求何鲁斯眼的人发现之前得到的是假货，便寻到了郎西的家，其他人都出去干活了，就剩下看不见的郎西在家中。

等到维拉回去的时候，他看到郎西躺在血泊里，看到家里被翻着一团乱，想必肯定是那些人追求何鲁斯眼追到了这里。殊不知，何鲁斯眼早就变成了维拉的护身符。

“求求了，快来吧，快把这块石头收回去吧。”郎西的妻子梅跪坐在郎西的面前，双手合十一直祈祷着。

维拉红了眼，攥紧了拳头便要出去。梅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大声叫了他的名字，说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你不能去。它本身不属于这里，它属于另一个地方，所以我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话就是要等待真正属于它的人来把它回收走。我们既然接受了，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但...我不想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了....”维拉双脚发软，跪坐在地上，长大了嘴，想要大吼一声，却什么也发不出来。知道这一切的匆匆赶来的黛西，看到维拉坐在地上，再看看在血泊里的郎西，便蹲下，抱住维拉的头，维拉忽然开始放声大哭，惊飞了停靠在羊棚的鸟儿。

六

从那以后，郎西家变得异常安静，维拉之只有出门和必要做什么事情才会同梅说上一两句话。就算黛西来送羊毛衣，看到维拉漠然的眼神，也是放下便走了。

郎西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而他和黛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正想找个好的时间去谈论一下两个孩子的终生大事。

不过，这个时候战争爆发了。维拉自愿报名去了参军。临走前一天他特地找了黛西，跟她说：“我打算去参军，去打仗。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就另寻好人家吧。”

黛西摇摇头说：“你回来，我便嫁。你未回来，我便不嫁。”说罢，便拿出放在手后的早就准备好的羊毛棉袄，递给维拉后，便扭头走了。

她走得很慢，边走边哭。她不想让维拉看到自己哭的样子，不想动摇他的决心，也不想动摇自己的决心。

走的那天早上，他跟梅吃了顿无言的饭，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吃完饭，梅靠在门口，大喊：“维拉，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维拉看着泪眼婆娑的梅，牵强地笑了笑说：“放心吧！”他瞟到在窗外听的黛西，便放大了音量。

维拉这几年有空也零零散散寄了几封信回去，话都不多，就只有：一切安好这几个字。不过每次梅去郎西的墓前都会把信念了一遍，念完便说：“西，维拉一切平安。”

后来，维拉平安归来，村里见到维拉平安的样子都沸腾起来。黛西见门外如此热闹，便问梅：“婶婶，我出去看看。”

“小心点。”梅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叮嘱黛西小心一些。

“维拉回来了！外面的人都在说！他是个大英雄！”她激动地跑进屋子，对梅说。

梅喜出望外，便跟着黛西去外面守着，等待着维拉的到来。

黛西看到熟悉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瞳孔瞬间放大，她往衣服旁边擦了擦手心的汗，咽了咽口水，待到他看到维拉的全身之时，身体率先作出反应，她朝着维拉的方向奔跑，维拉见状也朝着黛西的方向跑去。

他们跑过的每一片空气都注入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思念。在他们要相遇之时，维拉伸出手抱住了黛西，就像黛西当初抱住维拉的头那般。

黛西靠着维拉，轻声说：“欢迎回来，我的英雄。”

维拉的半边脸靠着黛西的头发说：“让你久等了，从那以后，一直让你等待。”

七

后来，黛西和维拉生下了一个孩子，叫做西梅，是他们借此感谢郎西夫妇的恩情。

黛西可能对于何鲁斯眼有一定的灵性，她知道在她这里，一定会等到那个来收走的人，所以她让西梅出了阿尔卑斯山，在别的地方生活。

“那后来，维拉先生呢？”林茵还有点意犹未尽，果真如范私所说，真的很会讲故事。

“不知道是打仗的原因，身上的伤疤太多了，一起复发之后没熬过去，走的比婶婶还要早。”

林茵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虽然很想在继续听下去，但是实在是没有精力。

黛西见他们脸上都有了疲态，便送他们去二楼的两间房子中住下了。

第二天，在他们吃完早餐后，黛西把何鲁斯眼递给林茵说：“交给你们了，务必好好保管。”

“我会的。”林茵朝着黛西深鞠一躬。范私也朝着黛西深鞠一躬。

林茵觉得范私有些奇怪，虽然范私本就少言，现在更加不说话。她便找了个话题说：“我感觉，赫德夫人还蛮....”随和二字还没说出，林茵只听到一声枪响，她感觉自己被击穿，接着就没了知觉。

拿着枪在原地的范私，闭上眼睛，流下了两行的清泪。他把枪收了起来，看到刚刚林茵在的地方，不剩人影，只剩下那块何鲁斯眼。

“何鲁斯眼真的起作用了，救了她一命，这样就好了...说着便用手去拿那块何鲁斯眼，回到了1977年的上海文化馆，在人员名单上永久除掉了林茵的名字，随即拿出自己抽屉里的书，把手放了上去。

“林茵，两个世界线中，不仅你父亲希望只要在一条世界线上让你接触上海文化馆的阴谋，我也一样。”范私看着林茵曾经在的位置，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