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大清早的，甘竹悦被一连串的尖叫声惊醒，她忙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人，“娘？”

“没、没事，你睡吧，我去做早饭。”邓氏头都没回地道，但声音里的颤抖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甘竹悦走过去，就见门口的地上躺着三具蛇尸，俱都只有半截身子，血肉模糊，死相凄惨。

而且断口——

“悦姐儿！”邓氏见她居然敢把死蛇拎起来，惊叫一声，“快放下来！”

“没事，不是毒蛇。”甘竹悦打量了一下几条蛇的伤口，“是咬伤。”

邓氏更为惊悚，“是不是有野兽出没，可为什么把吃了一半的蛇丢在我们门口？”

“是人。”甘竹悦笃定，“你看上面的齿痕，不是动物留下来的。”

邓氏听不懂，她已经彻底乱了，“这是警告，有人让我们离开，悦姐儿，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了！”

甘竹悦不解，“这间屋子不是没主了吗，我们没有侵占别人的财产，而且之前的主人也是爹的好兄弟，受过爹的恩情，让我们暂住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邓氏摇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了！”

她将甘竹悦拉到另一面墙后，这里背阴，土壤都是潮湿的，而就在这面墙上，有一大片新鲜的血迹。

邓氏昨天发现的时候，那血还在缓缓地往下滴，她感到毛骨悚然，却强撑着没有告诉儿女，昨晚一夜噩梦，早上又看到蛇尸，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

甘竹悦安抚了一下，就在邓氏的惊叫中，贴上去嗅了嗅，又用指尖捻了捻。

“悦姐儿……”邓氏觉得女儿现在岂止是胆大了，简直无所畏惧！

“是动物血。”

邓氏愣了一下，还是道：“不管是什么血都太恐怖了，我们不能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住下去了！”

如果有更好的地方，甘竹悦自然也想搬走，让他们生活得无忧无虑。

但一来没有路引，再来，他们没和甘家人断绝关系，村里到处都是熟人，镇上还有其他房的人，其他村落也可能有眼线。

何况村与村之间有壁，不是他们想搬过去就能搬过去，被发现了还得闹大。

“娘亲有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搬走？”

邓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样一个无人敢靠近的闹鬼之地，不是随便能碰到第二个的，何况依山傍水，山货奇多，如果不是诡异的事情发生，她觉得在这里住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你说人，不是鬼？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邓氏冷静下来，才抓到关键所在。

甘竹悦点头，“或许是其他房子里没有搬走的人。”

她看向附近几处房子，因为闹鬼，这些住户都吓跑了，还有比他们住的房子更好的砖瓦房，但甘竹悦没有住进去，哪怕那些住户再也不会回来。

她知道邓氏会良心不安，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但现在……

“娘亲，我们去看看吧。”她指了指前面的三间砖瓦房，“如果有人，我们就打个商量和平共处，如果商量不来，我们再搬走呗？”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眼中却飞快划过一抹邪意。

邓氏认可了这个方案，但不放心把宏哥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叫醒了一起过去。

见甘竹悦把蛇尸捡起来放下，“悦姐儿？”

“好久没吃肉了，可以做蛇羹。”

“……”

三人来到砖瓦房前，甘竹悦走在最前边，礼貌地上前敲了敲门。

“这是老陈叔家刚盖了没多久就搬走的房子。”

没有人回应，甘竹悦就推开了大门，一阵灰尘扑来，满室的清幽，带着一股子霉气。

“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邓氏疑惑。

甘竹悦道：“也不像是正常搬走的样子。”

话落，她手中的蜡烛就无风自灭。

邓氏咽了咽口水，忙将门窗都推开，室内才逐渐亮堂起来。

然后就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这样说。

这屋子里的物件都很齐全，桌椅茶具，甚至椅子上面的垫子都还放在那里，不过因为空置了将近两年，颜色褪了，微微发黄。

甘竹悦又走进其他屋子，不一会儿——

“娘亲，有被子，还是新的！就是有点潮，晒晒就好了。”

邓氏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和女儿完全不一样，他们不是来找那个人商量事情的吗？

“床褥也很厚实，哈哈，还有棉大衣……这个冬天我们能安然度过了！”

宏哥儿听着姐姐的笑声，早已经忍不住跑过去，跟着她一起欢呼雀跃。

邓氏有些犹豫，“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动。”

“事急从权，娘，等他们回来，我们再赔偿他们新的。”甘竹悦小声嘀咕，“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毕竟有人不想让他们住在这里，表现出强烈的排外行为……

邓氏虽然善良，但也没有假清高，他们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些东西，总不能傻眼看着有东西却不用。

在甘竹悦和宏哥儿的带动下，她迟疑了一会，打开了一个箱笼。

里面放的都是女人家的用具，铜镜、木钗、梳子、一小盒胭脂，甚至还有两件首饰。

首饰没动，她只拿了梳子出来，“悦姐儿过来，娘给你梳个头。”

自从搬过来，悦姐儿每天就随便把头发抓吧抓吧，用根木簪子束在脑后，辫子一荡一荡的，她看得着急。

甘竹悦扎的是马尾，她只会这个，觉得轻省，“这样挺好的啊。”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让邓氏两只布满茧子的手在她头上一阵忙活。

当她接过镜子，看到用红绳梳出双丫髻的自己，灵秀又俏皮，“娘亲，你也太厉害了！”

换了个发型，就跟换了张脸似的，她娘这巧手，在现代绝对是顶级发型师啊！

“娘，你就说你有什么不会吧，能下地，会种菜，做饭好吃，绣工一绝，鞋和衣服也会做，头发还梳得这么好看！”

邓氏被她夸得合不拢嘴，她从来没这样笑过，眼角现出淡淡的细纹，但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有种年轻女人没有的风韵。

让甘竹悦想到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在她娘身上还要加一句，环境也不败。

因为这个女人有着坚韧的心性，心态好，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打倒。

她那个便宜爹是个没福气的，娶了她娘这么好的女人，却英年早逝。

接下来，三个人就撸起袖子开干。

老陈叔家颇有资产，加上房子新盖不久，里面的很多用具都是新的。

甘竹悦毫不客气，将枕头、杯子、木盆，甚至浴桶、柜子、加热茶水的小炭炉全都扫荡一空，然后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送回土坯房。

宏哥儿累得呼哧呼哧，“姐姐，为什么我们不住在这里？就不用搬得那么辛苦了。”

“因为疯子住在这里。”

宏哥儿眼睛一亮，也不喊累了，迈着小短腿来来回回，更加殷勤地搬东西。

甚至一个甘竹悦没瞧上的烂板凳都被他拖回了家里。

“宏哥儿！”邓氏觉得心虚，“好歹留个凳子给人家。”

宏哥儿嘟嘴，“凳子坏了……”

“那你还拿回来！”

“可以劈了烧柴。”

甘竹悦目光炯炯，“好主意啊，宏哥儿，走，咱们再多劈一些‘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