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方毅背倚黑墙，缓缓睁开双眼。

他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还在昏迷的两个狱卒。

也没有开口叫醒两人，便陷入了沉思，眉梢轻皱。

儒道九品，修身境。

修身养性，身心合一。

一下子跨过了这一境，这一境的身心合一也就不用修了，或者身心已圆满。

不过，这儒道八品问心境，问己心，为何学？

一般来说，九品身心合一，问己心，知所求，为何而学，便可入问心境。

但是未问心，却入问心境，此后怕是在儒道一途就要止步了。

因为，儒道七品，叫做明意境。

问心明意乃是一体，缺一不可。

问己心，明己意！

如今，方毅未问心便入了问心境，要想入明意境可就难了。

除非在明意的同时也问心。

不过，其中的难度很大，似乎未有前人如此。

昨夜在见到自己的三道文气后，方毅便觉得儒道也可以修上那么一修。

技多不压身嘛！

更何况，自己还有那么多千古名诗，文气还那么特殊。

而且，读书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还挺高的，尤其是入了品的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人前显圣，举世扬名，谁不想呢？

“天不生我方怀安，儒道万古如长夜！”

方毅回神过来，嘴角轻轻上扬，心中满怀期待，忍不住感慨道。

千古诗词问世，世间谁人不知方怀安？

方毅有点期待自己人前显圣的那一刻了，一首千古诗词压群才。

“嗯？”

然而，就在方毅话音落下的瞬间，有一道疑惑之声传入方毅的耳中。

听得声音，方毅下意识的偏头看向牢外。

只见，三个身形魁梧穿着狱卒服的中年男子正看着自己，尤其是中间那人，眼神古怪。

那眼神，有点像看二傻子。

同情中带着怜悯。

还天不生你方怀安，儒道万古如长夜，被关傻了？

牛皮都快被你吹破了！

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

就你，还儒道万古如长夜，配？

不过，被关入天牢，必是犯下大罪，或许是因为害怕，脑子被吓出问题了，这也能理解。

“淦！”

“社死现场！！！”

方毅看着牢外的那人，脸色一下子白了，羞耻感顿时上头，无比尴尬，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哪儿有地缝？洞也可以。

我想钻钻。

这特喵也太尴尬了！

自己只不过是感慨一声，正巧牢外有人，这也太巧了吧！

牢中的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方毅以及牢外的三个穿狱卒服的人都沉默了。

很快，十息过去，牢外中间的那人目光转过，看向了睡在地上的两人。

他是牢头。

地上的两人互相抱着对方的一条腿，轻轻抚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爽，嘴时不时撅起。

见状，牢头目光一寒，眼里顿时有怒意涌起。

叫你们看天牢，你们就是在天牢睡觉？

“起来！起来！”

“犯人跑了！”

牢头抬脚就是往地上的两人踢了两脚。

“哎呦。”

地上的张龙赵豹大叫一声，顿时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慌乱之色，丝毫不顾脖子处的疼痛。

“犯人跑了，哪个犯人跑了？”

“追追追！”

“这里是天牢，牢外是皇宫，犯人跑不远。”

……

张龙赵豹弯腰拿起地上的刀就欲朝天牢外跑去。

这时候的两人心急如焚，慌得一匹。

天牢的犯人跑了，看管不利，他俩是要被杀头的。

“追追追，追你娘个棒槌。”

不待张龙赵豹跑两步，牢头便送了两人一人一个脑瓜崩儿。

嘶！

张龙赵豹轻嘶一声，脑瓜崩一下子让两人清醒了许些。

“头儿！”

“头儿！”

张龙赵豹看见了牢头，几乎同时喊道，然后便低下了头。

“你们俩看天牢看哪去了？看看这。”

牢头冷瞪着张龙赵豹，开口训斥，同时伸手指向牢门。

张龙赵豹目光看去，当即神色大变。

牢门怎么开了？

是里面的犯人跑了？

张龙赵豹顿时有一种如坠深渊的危机感，连忙上前，目光看向牢内。

见犯人还在牢中。

呼。

两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跑。

“头儿，你开门是要提审这人吗？”张龙偏头看向牢头，认为牢门是牢头打开的。

“门不是我开的。”

牢头道。

“啥？不是头儿开的，那是谁开的门？”赵豹心中一惊。

“这就要问你们了，你们昨夜看这处天牢。”

牢头一脸严厉的道。

张龙和赵豹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疑惑，昨夜没有开牢门啊！

“问他吧！”

似是看出了张龙赵豹的迷惑，牢头看向墙角的方毅。

一行人走入牢内。

“昨夜发生了何事？”

牢头看着方毅，问道。

方毅坐在墙角，将昨夜发生的一些事如实讲了出来。

听的昨夜之事，牢中众人皆是后背生寒，莫名有种后怕。

皇宫戒备森然，竟有人潜入天牢劫狱，真是胆大包天。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你为何不随他们逃走呢？”

牢头看着方毅，问道。

“为何要逃走？”

方毅反问道，目光平静如水。

“他们以身犯险来天牢救你，你为何不走？难道你就不怕死？”牢头继续问道，语气有些强势。

“呵呵，死？”方毅笑了笑，看着牢头不卑不亢，随即道：“如果我逃了，你说天牢的狱卒有多少人会因看牢不利而死？”

“我一命，换多命，不算亏。”

方毅的脸上浮起温煦笑容，语气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他演起来了！

这波气节，就装的很到位。

他的话在牢内的一众狱卒脑海中掀起了巨大的涛浪。

他是为了天牢狱卒才没有逃走？

舍身为人？

这这这……

狱卒们有些惊讶，看向方毅的眼神很古怪。

若真是如这人所说的这般，那此举就真是大义啊！

“你真是为了狱卒才未逃？”牢头试探性的开口道。

“不信就算了！”

方毅摆了摆手，然后便闭上了双眼。

“你……”牢头一愣，而后看向张龙，开口道：“此人叫什么？”

他昨儿休沐，所以不知方毅关在这间牢房，也不认识。

“头儿，他叫方毅，昨儿关进来的。”张龙道。

“什么？方毅？”

“他是方毅！”

牢头闻声，顿时一惊，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

昨儿关进来的，又叫方毅，除了当街拦路的那位方探花，还能是谁呢？

昨日之事，已经在秦阳城传开了，这牢头也听说了方毅的事迹，心中敬佩不已。

方探花，大义。

还有刚才方毅所说的那些，为了狱卒而未逃狱，此大义之举，这很方毅。

他信了！

“头儿，有什么问题吗？”

赵豹问道，有些疑惑。

“方探花大义，请受在下一拜！”

在几道惊愕的目光下，牢头朝方毅弯腰一拜，话音中充满了敬意，也含着一丝惋惜。

大义方探花，就要凌迟处死了。

对此，方毅不以为意，依旧闭目养神，一般高人都不怎么说话。

“头儿，你这是？”

牢中狱卒看得很迷，赵龙忍不住开口道。

“这人是昨日当街拦路的方探花，方探花乃是大义士。”

“对方探花，必须以礼相待。”

牢头直起身子，扫了眼狱卒，吩咐道。

太和殿。

殿内只有两人。

“陛下，那方毅可堪大用，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稍加提携，方毅或可成为大秦肱骨之臣。”

“方毅有一片赤子之心，比起那些不肯报灾伤的牧民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不是方毅，怕是陛下还不知晓在大秦王朝有些地域的百姓尚不聊生，他敢为民而言，不顾性命。”

“当初魏相和太宗皇帝君臣之间亦有争端，可那时的大秦日益强盛，太宗缔造了一朝盛世。”

“臣妾知方毅触怒龙颜，但还请陛下，看在那些不聊生的百姓份上，对方毅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独孤皇后一边为大秦天子研磨，一边劝说道。

“皇后，方毅太过狂妄，目中无朕，若不斩他，朕颜面何存？”

“朕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大秦天子坐于龙椅，手拿奏折，缓缓道。

“陛下，那方毅是大才，昨夜的文气异象便是他引动的。”

“文气盈空，必有文气灌顶，想必这时候的方毅已经儒道入品了。”

独孤皇后还是惜才，不想放弃。

昨夜那伙黑衣人就是她派去的，所以知晓夜里文气盈空是谁整出来的。

儒道入品了！

听得此话，大秦天子的眼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异色。

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那方毅只是儒道入品而已，该杀还得杀，大秦儒道入品的读书人比比皆是。

方毅，非杀不可！

“只是儒道入品而已，区区十品开窍境算不上是大才。”

“如果说一夜三品，入八品问心境，朕或许还会念他是个万中无一的大才，考虑考虑网开一面。”

“但一夜三品，在方毅身上不可能。”

“皇后勿要多言了！”

大秦天子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折中的话，也算是打消皇后的念头。

一夜三品，就考虑对方毅网开一面。

但一夜三品，可能吗？

问心之境，问己心，不知道有多少人止步问心境前。

方毅仅是入品，不可能入八品问心境。

独孤皇后的眉头一蹙，陛下这不是为难方毅嘛！

一夜三品，那怕是千古大才。

陛下是铁了心要砍方毅脑袋啊！

“陛下，儒家书院陈正心大儒求见。”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小跑着入殿，随后跪下。

“宣。”

大秦天子淡淡道。

很快，一个身着儒服的老者入殿，下跪行礼道：“参见陛下！”

“陈正心大儒免礼。”

大秦天子道：“陈儒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啊？”

“陛下，实不相瞒，老朽是来找陛下要个人。”陈正心起身，开口道。

“要谁？”大秦天子有些疑惑。

“一个昨夜宫中入品的人。”陈正心如实说道：“老朽的文宝三尺玉昨夜有所感应，上浮字眼：君子入品，一夜问心！”

“老朽惜才，一早入宫向陛下要此人，愿倾囊相授。”

陈正心的话音响起。

独孤皇后和大秦天子的脸色都变了。

君子入品，一夜问心！

方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