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林越的表姐，今年二十二岁，名叫宋菲。

宋菲比她大了八岁，初中毕业之后便去了广州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林越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位表姐，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宋锌喊她“二妹”，是因为她排行在二。

印象中，妈妈这边的亲戚几乎都是这样喊她的。

按照年龄算，宋锌应该叫她一声表姐。

不过，若不是计划生育，他喊她一声妹妹，也是没错的。

这件事，林越以前听爸妈说起过。

姨妈嫁给姨父后，不久便怀了孕，怀胎十月，生下表姐宋菲。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查得很严，公职人员只能生一个，否则只能下岗。

若不是在单位上班的，要么交罚款，要么将孩子流掉。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因为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超生现象依然层出不穷。

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姨父便想着再要一个男孩儿。

不久，姨妈再次怀孕。

开始的时候，肚子不显，姨妈也不怎么出门，便安然无事。

可是随着月份的增长，肚子越发显眼，便开始东躲西藏的日子。

好不容易熬到八个月，还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有人举报还是怎么，反正小镇就那么大点，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上面派人来收罚款，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就守在家门口，跑都没地方跑。

大几千块钱，相当于一个教师不吃不喝好几年的工资，姨父姨妈自然拿不出来。

找亲戚借吧，那个年代，大家都穷，几十上百的还能凑凑，大几千的，大家都是爱莫能助。

罚款交不出来，姨父便想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当时负责镇上计划生育工作的是姨妈的堂哥,叫做子章。

本以为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那人会通融一下，允许姨父后面再补上罚款。

谁知道，子章为了往上晋升，硬是要大义灭亲。

林义洪说，他当时就丢给了姨父一句话，“要么交上罚款，要么流掉。不然，我们就去你老婆的几个哥哥家搬东西抵。”

一句话，断了所有的后路，也断了仅有的情分。

姨妈的哥哥，其实也是他的堂兄弟。

这件事当真是做得有些绝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依旧冷得似万年寒冰，没有丝毫要融化的迹象。

其实堂舅只是按照当时的政策办事，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手段有些极端。

但是人就是这样，没有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什么都好说。

若是危害到自身了，任你有千般理由，也是说不通的。

最后，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姨妈还是被硬逼着去了医院。

手术做完，是个男孩，已经完全成形，便是林越未曾见过面的表哥。

秦淑悲恸不已，月子也没坐好，至今身上还带着各种小病小痛。

几年后，宋锌在海南出生，小名海儿。

花了大力气保下的儿子，自然是从小宠到大的。

因此秦淑的话，林越也只是听听就好。

一张张饼烙得两面金黄，摊在盘子里，散发着阵阵香味。

林越不再往灶里面添柴，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将碗筷搬出去。

姨父在门口的院子里用水泥砌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四面各一张石凳，平常乘凉用。

洗衣服的时候，也可以作为刷洗台。

最近天热，大家都是在院子里吃饭。

林越将碗筷都摆好后，便站在院子里，等姨妈叫姨父还有表弟吃饭。

姨妈递给林越十块钱，说：“二妹，今天晚上没准备啥子菜，你再去隔壁你清姨那儿买一份凉拌素菜，一份凉面回来。”

姨妈家隔壁，住着另外一户人家，和姨妈家是十几年的邻居了，两家关系很好。

林越去年夏天回来的时候，经常去她那儿吃凉糕。

在冰箱里放了一晚上的凉糕，用竹片划上几下，浇上自制的红糖水，五毛钱一大碗，夏天吃最是解暑。

清姨的老公常年在外跑车，清姨便靠着自己的手艺，开了个小饭馆，过来吃的都是一些家住得比较远的通校生。

清姨炒得菜味道不错，价格也很合适，每天中午，到这儿来吃饭的学生格外多。

偶尔姨妈中午不回来的时候，也会让林越去那儿吃饭。

林越接过钱和盘子，说了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