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蛮年代虽说到处是机会，但是发财的路不好走，艰苦不说，还得冒风险，一般人干不来。

下午5点，客车抵达黑河汽车站。

顾平安扛着大麻袋走出车站，他站在车站门口的高台上基本就一目了然地看明白这座小城。

这座边境小城大致是南方一个镇的规模，最醒目的建筑是汽车站对面的黑河海关，还有海关后面的黑河口岸。

北方的天黑得早，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黑河口岸后面就是黑龙江，黑漆漆的江对面可以望见灯火，那里是毛熊国的远东重镇布拉戈维申斯克。

顾平安掂量一下，这年代边境城市的夜晚不知得有多“精彩”。

旅店什么的不好找，也不敢住，这年代人身安全要紧。

他走回车站内，在售票处下班前买了张后天回哈城的车票，然后凭票回候车厅里待着，当天晚上照例趴在大麻袋上睡一晚。

第二天早上，顾平安看着天大亮了，他扛着货走出车站，他谨慎地在黑河口岸周边那一小块地方转悠。

他转一圈，看到在关口旁边有一间简陋的小饭馆，招牌上写着醒目的俄文。

顾平安走进去，看看里面卖的几种食物都是毛熊那边的食物。

他花一块半要了一碗蘑菇汤，汤里面主要是蘑菇和羊奶，典型的毛熊人的食物。

他喝着汤，在饭馆里等着，他坐了一个小时，一个蓝眼睛、白皮肤、高鼻子的男人走进来，这是典型的东斯拉夫人的长相。

东斯拉夫男人坐下来，要了一份炖香肠吃着。

顾平安不动声色打量着这男人，看他衣装得体，举止斯文，应该是布拉戈维申斯克那边派过来公干的小干部。

顾平安掂量清楚，他掏出两双袜子，凑过去，用不熟练的俄语说道：“你好，需要袜子吗？非常好的袜子。”

东斯拉夫男人愣了愣，他看了看顾平安递过来的袜子，确实质量不错，非常厚实，问道：“一双卖多少钱？”

顾平安：“一双不卖，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袜子我有很多，你可以批量买。这些袜子是哈城的大型工厂生产的，非常温暖，保证符合你们的需要。你买一批，回到河对岸转手就可以卖个好价钱。”

东斯拉夫男人来了兴趣，他和顾平安聊起来。

他叫纳基·尼科诺夫，是布拉戈维申斯克那边的一位农贸官员，每个月会有一半的时间过境来协调官方农产品贸易的事宜。

尼科诺夫有着毛熊人特有的那种豪爽，俩人聊开了，他坦诚地说，袜子这种轻工业品正是毛熊国那边急缺的，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市集上这么一双好质量的袜子卖2卢布不成问题。

这年代卢布和美元的汇率大致是1：1.

美元和人民币的汇率大致是1：3.

也就是一双袜子在河对面可以卖6元人民币。

顾平安的拿货价是3毛钱一双，这是差不多20倍的差价。

尼科诺夫虽然不是商人，但他原本做的事情就和贸易相关，他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利润，他追问顾平安到底有多少货。

顾平安掂量清楚价钱，他说：“我一共有1200双袜子，我希望你用法郎和我交换，一共1200法郎卖给你。”

尼科诺夫：“瑞士法郎？”

顾平安：“没错。”

瑞士法郎是毛熊国进行国际贸易的主要货币。

现在还是冷战时期，毛熊国和西方世界全面对立，经济上也一样。

所以毛熊国在国际贸易上是不用灯塔国的美金的。

如果必须与西方做生意，毛熊国会使用瑞士法郎。

在这个年代瑞士法郎因为其独特的独立地位，是世界上流通地位仅次于美元的国际货币。

尼科诺夫算一算利润，瑞士法郎和卢布的汇率大致也是1：1左右，他折算各种成本，这批袜子拿回去卖，赚下来七八成利润还是妥妥的，也就是运过河对岸去一倒手他就可以赚八九百法郎，这对他来说是非常轻松便利的事情。

很容易算明白，这是一笔好生意。

尼科诺夫一口答应下来，他马上动身渡河回布拉戈维申斯克取法郎。

顾平安待在饭店里等着，等到傍晚，尼科诺夫来了，带来一个捆得扎扎实实的布袋，里面是一捆浅蓝色的纸币，正是瑞士法郎，总计1200法郎。

顾平安点齐钱款，把整麻袋袜子交给对方。

尼科诺夫还问，什么时候还会再运货来吗？

顾平安笑笑，说大约三四天后会有第二批货。

他们约定到时还在这个小饭馆会面。

交易完成得非常顺畅。

这根本上是因为对于卖方和买方来说，这生意都有很大的赚头，所以双方都很痛快。

顾平安干的其实就是日后如火如荼的“国际倒爷”生意。

如无意外，顾平安应该是这个时代黑河的第一个倒爷。

毛熊国因为工业结构不合理，重视军工业、重工业，轻视轻工业，所以毛熊国国内一直是缺轻工业品的。

布拉戈维申斯克所在的毛熊国远东地区尤其更缺轻工业品，因为毛熊国远东地区主要依赖木材、矿产等自然资源产业，几乎没有轻工业，轻工业产品都要从莫斯科运过来，造成这里的轻工业品供应常年不足。

此外，这年代的毛熊国又颇为富裕。

1984年这个时候，毛熊虽然已经显露出各种隐忧，但是在表面上看毛熊还处在巅峰期。

1985年戈尔巴乔夫·LV代言人上台的时候，毛熊国的GDP将达到历史巅峰的一万亿美金。

所以毛熊国的经济仍然在鼎盛时期。

按照历史数据，1984年华夏的人均GPD是300美金左右。

而1984年毛熊国的人均GDP达到3500美金，足足是华夏的十倍有余。

所以华夏的轻工业品能在毛熊国卖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价钱。

布拉戈维申斯克这些毛熊国远东地区的人民更是富有，因为这里的人口少，仅有的人口都挤在南边，背靠着北方一大片土地，那片土地上自然资源极为丰富，木材、石油、矿产，挖都挖不完，所以这里的人有钱没处花，急缺华夏的轻工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