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清也顾不上什么斯文做派了。

“那你们什么关系？干哥哥干妹妹？”

他手举着筷子，俊秀的脸颊还沾着几粒米，怒目圆睁。

阿正看着自己对外人向来温文尔雅的掌柜的，此刻好像正喷着火。

缓缓咽下嘴里的菜。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判”头了。

陈启平把筷子放在桌上，准备把故事从头讲到尾。

就听女孩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客栈大堂回荡。

“嗯，他后娘是我干娘。二弟快吃，吃了咱们就回去。”

方荔之说完这句就继续吃饭。

陈启平看了看李仲清不太好的脸色，又看看吃的正香的大姐，飞速拿起碗筷扒着饭。

饭后。

李仲清担心方荔之因为自己突然变脸而生气，准备了一大堆话，想和她好好解释。

出来却只见阿正独自擦着桌子。

“阿正，方小娘子呢？”

“掌柜的，方小娘子和启平弟回去了。他们说今天跟家里知会一声，明日开始帮我们来福客栈，重现辉煌！”

阿正说着还举起手在空中比出举重之势。

“这是谁教你的动作？”

李仲清翻着账簿瞥了一眼阿正有些许诡异的样子。

他在心里窃喜以后每天都可整日见到她。

不自觉轻笑一声。

“掌柜的脑袋里想着的女子教我的呗！”

阿正坏笑着在空中甩了甩抹布走开。

“我看你是找打！”

“哎哎哎！掌柜的别打脸！”

另一边的陈启平也随着飞快前行的大姐到了家。

“大姐…你要把俺…累死了！”

陈启平卸下背上的背篓，揉了揉肩膀。

背篓里满满当当全是刚砍好的柴火。

“这种事不都是你和陈启芸干的啊！怎个今日让俺全部带了回来。”

陈启平哭丧着脸喊了声娘。

“哎呦！我的平儿，怎么背了这么多柴！”周氏刚喂完鸡，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心肝儿满头大汗，粗布衣上还沾了些泥土。心疼的不得了，“方荔枝！你这是做什么！”

方荔之在灶房打了瓢水洗了洗手。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重活他不干全让妇人家干，这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陈家便是这种传统。娘，难道您小时候在家里，除了洗衣做饭，还要挑水砍柴？”方荔之故作心疼的对着周氏摆了摆头，又假装要拿起地上的背篓，“娘都做得！我们这些晚辈又有什么推辞的理由，把我们这些女子都累去了便好了！”

周氏听了，心里惯不好受。

自己小时候正是不被家里待见，又是个庶女，粗活做惯了，可确实也没干过太重的活。

她瞅瞅方荔之冻得僵红的手，又看看洗着衣服的陈启芸。

陈启芸的手也并未好半分，脸也干瘪的凹陷进去，显得一双眼大而空洞。

自己这么些年难道都是做错了？

“随你们的便吧！俺一个村妇，管不了这些了！”

说完躲进了里屋。

方荔之见能有这个效果也不错了。

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改了？

慢慢来吧。

方荔之搬了条板凳坐在陈启平旁。

陈启平还在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自他跟着周氏这个后娘，就从未干过什么体力劳动，就连打了酒也是周氏提回来。

方荔之回想了一下方荔枝被打的几次经历，似乎都是周氏先辱骂了陈启平，才引得他找地方发泄。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倒真不像个能逼人上吊自尽的泼皮无赖了。

方荔之又拍了拍陈启平的背。

“大姐？”

“启平，你今天像个大哥了。”

陈启平想了想，疑惑不解。

“在大姐不是大姐前，俺就是大哥啊。”

这让方荔之一时有些语塞。

“怎么跟你说呢。”方荔之抿了抿唇，看了看在一旁偷偷听着的陈启芸，突然有了灵感，“那只是个称呼，鸡和鱼也可以被叫大哥，但它们真是大哥吗？”

看着陈启平摇摇头，她才继续。

“那天你要用竹条打我，我说你不像男子汉，大姐向你道歉。”方荔之抱了抱拳，“因为不是学着娘的样子就是威风了。帮助一下妹妹，照顾照顾娘，在我看来这才是个好大哥。”

陈启芸和陈启平眼里都闪着别样的光。

他们相视一笑。

。

第二天的陈启平是被方荔之捏着耳朵喊起来的。

他没想到背个柴火居然这么累！

腰酸背痛，一整夜都迷迷糊糊的睡着。

但是想着要去山下帮李仲清的忙，还是爬了起来。

今天他们在山上找了比平时两倍还多的冬笋。

方荔之还额外采了几个金铃子。

这几天坚持涂抹，手上的冻疮也慢慢好了许多。

昨天吃饭的时候她发现阿正的手上也有着几个冻疮，给他研碎涂一点，这个冬天也好过些。

李仲清也起了个大早。

方荔之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堂里犯困，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在桌上点了两下。

阿正准备喊醒李仲清，又看见方荔之在嘴边用手指划了划。

昨天方荔之教他这是不说话的意思。

阿正笑着点点头，提溜着背篓猫着步子带陈启平去后厨了。

方荔之单手托腮坐在李仲清旁边。

李仲清的脑袋正要砸在桌子上，她便用手掌接住。

李仲清觉得嘴边有个软软的东西，以为自己在梦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啊！！！”

方荔之抽出手飞快的对着李仲清昏昏沉沉的脑袋就是一拳。

这下完全清醒了。

想是自己方才舔了方小娘子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

李仲清从板凳上弹了起来，坐在另一边的方荔之失重，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尴尬的想去扶，又觉得这样更说不清了。

方荔之揉了揉屁股，站起身。

“李掌柜像小狗一样舔了我的手，不知道是谁被占了便宜，怎得你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着李仲清扁了扁嘴，似是很懊恼，干脆也不逗他了。

“李掌柜，如今来福客栈生意差，你可有找过原因？”

李仲清唇瓣动了动，眼神微微一沉。

“附近，似是开了不少客栈，还有一间酒馆。”

方荔之想起确实在吊桥对面也有两家，并且有着醒目的招牌。

“还有呢？”

“还有…”

李仲清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