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梓韫 吕二《你快要死了》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小说:你快要死了 小说:现代言情 作者:杜可欲 角色:祁梓韫吕二 简介:因为能感受到人之将死,裴未昭嫁给了一个老男人,并如愿以偿在一周后收获了一大笔遗产,这成了她混迹上流社会的资本。葬礼上,她见到了传闻中家底丰厚的浪荡子祁梓韫。他身上的死气太重,几乎立刻就吸引了她的兴趣。和英年早逝的贵公子的旷世绝恋...未免太有吸引力了。裴未昭一次又一次的有意勾引,折了夫人又赔了兵。...几年了,他怎么还不死? ...

阴润章重又跳回花轿,顺带着一脚把那破布帘子给踢到一边去,道:“果然,你命不该绝嘛。不过,路倒是走的很绝,竟然能走进这里来。上来吧,我给你带个路,送你回地上。”

祁梓韫没动作,倒是问:“你很闲吗?”

阴润章来了兴致,霎时前倾了身体,道:“你应该庆幸,也就是你同我一个故友长得像,不然,爱走哪儿去走哪儿去,谁会管你?”

祁梓韫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又把这人打量了一遍:“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

这红衣男人翻了个白眼,似乎不太耐烦了:“说。”

“倘若这人死后在人间寻不到魂魄,会是什么情况?”

阴润章一挑眉:“寻不到魂魄?姓谢的干活有这么干净利索?——不过一般来说,七天之后,魂魄基本上是寻不到的。”

祁梓韫干净利落道:“三天。”

“几种可能——”阴润章伸出手掌细数:“一,人没死...”话音刚落,他瞥到祁梓韫眼睛里似乎有点鄙薄,立马改口道:“当然,只是说一种可能...算了,你当我放屁。我重说——”

阴润章:“一,是受人诅咒,用一些个秘法直接叫他魂飞魄散。二,是和阴间的东西达成了某种契约。三...你先确定,这‘人’确实是人,而不是什么傀儡、躯壳一类的东西。”

祁梓韫皱眉道:“躯壳?”

阴润章道:“死了的人,注入一点魂魄...跟炼丹差不多。”

漂亮的男人说过这一番话,似乎累的要命,四仰八叉地往后一靠:“好了,我既说了这么多,你可还算满意?是时候回到你的地方去了。”

祁梓韫这才跟着迈上了他那招摇的破花轿。

酆都城像个无底洞,没人能说得准有多大。世间有大的动乱的时候,也没见它拥挤,和平年代也不见冷清。

但凡有魂魄入了阴曹地府,不论往哪儿,走上一阵子,自会见到酆都城,亦或者是枉死城。

酆都城中每天都有人排队轮着喝汤、过桥,而枉死城中的人,不完成遗愿就不会甘愿入酆都拿投胎的号。

祁梓韫跟着他在轿子上晃悠了一阵子,面不改色道:“那倘若要人世,你送我去哪儿?”

阴润章笑了一下:“那自然是鬼门关。”

语毕,阴润章用脑袋点了点那处——“那不就是了?”

不远处确实有一处关隘。这隘口不大,但离得远了,被一层烟雾覆盖着,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那处拥拥挤挤的,人倒是不少。

祁梓韫一挑眉:“怎么,鬼门关也有这么多死魂想闯?”

阴润章不以为意:“那是当然,又不是所有人都死的心甘情愿。不过,他们这些死魂是过不去的,从这里进去了,也会从另一端出来。”

祁梓韫没答这话。

又过一阵子,关隘口已然即将近在眼前了。

祁梓韫忽而道:“倘若转世投胎的魂阳寿未尽,那会怎么样?”

阴润章翘起来的抖着的腿顿了一下,咧嘴道:“不算大事,崔珏大抵会填补未尽的阳寿到下一世吧?”

祁梓韫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依我说,这过桥的隘口未免太过狭窄了些。”

阴润章继续晃着腿:“毕竟还要一一对过名单,不是件容易事——”

话音未落,阴润章倏忽之间却顿住了。

他一侧头,发现自己身旁的男人再也无可抑制似的笑了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阴润章干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此处不是鬼门关?”

当然,此处不是鬼门关,反而是入奈何桥的隘口。过了这隘口,他是回到了人间,可就再也不是祁梓韫了。

祁梓韫满含笑意的眼睛扫向他,没说半个字,然而阴润章已然自觉地从那其中读出两个字——蠢货。

阴润章几近大怒,猛然伸出两只苍白的瘦手,翻身狠狠攥住祁梓韫的脖颈,一边从嗓子里发出尖酸的大笑来。

祁梓韫觉得自己的脖颈快要被他掐断了,然而除了疼,倒没什么窒息感,他这才发现,自从步入阴曹地府,他哪儿还呼吸过一口?

这关头,祁梓韫拧紧了眉头,倒还能开嘲讽:“你是打算在鬼城里杀死一只鬼吗?”

这话无异又像是戳了一把阴润章的痛处。

阴润章力气极大,单手掐着祁梓韫的脖颈,一用力便给他甩出了花轿。

抬花轿的阴兵不明所以,顿时停住了脚,就见甩出花轿的玩应飞也一般冲出去,直接砸进了鬼堆里,撞趴下了三四个鬼不说,还生生撞进了一家茶楼。

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祁梓韫当过一回保龄球,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快要散架了,整个人嵌在茶楼的一堆报废的木头块里动弹不得。疼虽然疼,但他仍然有股自己还能起来大战八百回合的感觉。

幸好他现在只是飞得远,还算完整,倘若真像早先那个蛤蟆精似的,被打成一摊肉泥还有意识...那还真是挺恶心的。

祁梓韫挣扎着把自己撑起来,却见周遭的死魂都终于抬起头来,却每一个人敢动。果不其然,他一抬眼帘,就看见一个人踩着一双绣鞋走了过来。

这小娘炮。

祁梓韫抬起头,发现阴润章左眼的血已经顺着眼角滑到了下巴,漂亮男人歪着头打量他,又诡异又渗人。

祁梓韫强忍着道:“是不是多帮地府送走几个生魂,你便能名震四方?”

阴润章一笑:“送走你,或许可以。”

这时候,祁梓韫突然毫无征兆地跳起,直朝着茶楼二层飞奔而去,阴润章立刻紧随其后。

祁梓韫毫不犹豫地一通跑,冲刺到茶楼二层的窗口,猛地往下一跳,继而继续朝前冲去。

他知道,倘若自己这魂被砸成七八片,恐怕就算回得去也成了脑瘫患者一个了。倒是有裴未昭笑的。

祁梓韫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阴润章,索性走街串巷一顿绕弯,然而,两个人能拉开的距离仍旧非常有限。

眼见着一艘打扮的光鲜亮丽闪着荧荧灯火的船正发出要离港的声响,祁梓韫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

哪知,这船全然不能跑,当然,叫也是随便叫着玩,以假乱真的。

是了,阴曹地府的河流都起源于忘川。忘川河,掉进去连魂都没有,一艘载着鬼魂的船,它还能往哪儿乱跑!

但这贼船既然已经上了,那当然没有要回头的道理。

祁梓韫索性横冲直撞地拨过鬼群往里闯。

想必这鬼王也是名声在外的,一看见他,船上的鬼也都往下跑,生怕一个不留神被甩进河里去。

正待此时,祁梓韫身旁错过了一个穿了一身白的女人。

他能注意到这个女人,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装束实在是太独特了。

她穿了一身紧身长裙,踩着高跟鞋不说,手中还打了一把伞。她的步调有条不紊,就这么轻飘飘地同祁梓韫擦肩而过了。

正在他后方,“新娘子”阴润章已然踏上船来。

这女人气定神闲,看架势,倒不像是着急要下船。

然而阴润章左眼已然汩汩地躺下血泪,开始真正宛若一只鬼王了。

这两人本该擦肩而过,然而就在即将并肩那一刻,白衣女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把修长的匕首来,稳准狠地捅进了阴润章的腹部。

旋即,她抄起胳膊来——

从祁梓韫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给了阴润章门面一拳似的。

随即,女人随手往那忘川里丢了样物件。

祁梓韫定睛一看,那竟然是阴润章的两只眼睛。

那两个眼球在忘川河面上宛若沸腾一般翻滚片刻,旋即便消失无踪了。

阴润章的脸登时满是血泪,那血痕染红了嫁衣。

女人的动作非常快,阴润章没料到这一出,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女人首先拽起他的领子,径直给他扔出船...砸到地面了上去。

祁梓韫牟然站定了。

他能看出,在这狠辣的出手背后,这女人仍旧是对阴润章存着忌惮。

然而阴润章的表现也叫人大失所望,似乎他直到被甩下船,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出手攻击的他。

祁梓韫站在原地踯躅片刻,很快跟上女人。

这白衣女人撑着一把伞,严严实实地把面目挡了个干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见路的。

不对。

祁梓韫路过阴润章的时候,瞥了一眼他。他的动作非常僵硬,更像是中术了。

果然,如此大获成功还是要多亏了那猝不及防的一刀。

那一刀宛若钉子,就这么直愣愣地钉住了一只鬼王。

祁梓韫顺从地跟在女人身后,女人也没拨冗多瞧他一眼。

这酆都鬼城明明好似走不到边际,却走了不久就能看见那方高耸入云的关隘已然在眼前了。

上书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鬼门关。

鬼门关隘口异常冷清,烟雾缭绕。

祁梓韫也没觉得比女人走的慢多少,那身影却宛若融入了白烟里,慢慢烟消云散了。

鬼门关,传闻十人去,九不还。

祁梓韫一早就觉得阴润章不怀好心,在上轿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他对旁人的提防,和他面对死亡时候有条不紊的步伐似乎有些冲突。

就像他分明没有同那女人说过一句话,却跟着她一路走到了鬼门关。

其实,她究竟是谁也并不难猜。

白无常——谢必安,干的是引领生人魂魄的活计。

祁梓韫面不改色,就这么一脚踏出了鬼门关。

进入此地倒还算还无知无觉,然而出去时候的窒息感简直要了人命。祁梓韫觉得自己仿佛在水中下潜,而这河又那么宽广。

他一口新鲜空气终于入肺,便迫不及待地呼吸第二口,待到缓解了头晕目眩,才得睁开双眼。

眼前有一个裴未昭,两个做法的阴阳师傅...以及一屋子下人。

祁梓韫:...

这是看猴呢?

天色已然大亮,他仍是在吕意候的卧室里。

这一切昭示着,他同裴未昭也不过才一个晚上没见。

然而,吕三太太换好了又一条光鲜亮丽的裙子,妆容和髪鬓都没有一点凌乱的痕迹。她红唇鲜艳热烈、充满生机,甚至于还喷了香水。

祁梓韫望进那一双透亮如玉的眼瞳里,这瞳孔分明还像孩童一般清透,然而又想到,她已然几经生死之事,又叫人不寒而栗起来。

说不上哪儿,竟然让祁梓韫倍感亲切。

裴未昭和他对视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柔声道:“吓死我了,还好您没事。”

这口吻...本该抚慰人心,但倘若换了裴未昭,祁梓韫知道,这叫生疏。

他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一个即将绽放的笑意。

正待此时,一个阴阳先生口中念念有词着,朝着他俩撒了一把朱砂粉。

祁梓韫:...

裴未昭:...

祁梓韫道:“我没事,做了个噩梦,夫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裴未昭会意,立马客套着让下人把两个阴阳师傅带了下去。

人一走,她就再也忍不住烦躁,一个劲儿地拍打自己的衣裳。那朱砂沫子是猩红的,倘若不仔细看,简直以为是被人浇了辣椒面,就要上火烤着吃了。

祁梓韫觉得她似乎有点气急败坏的,竟然觉得挺有意思,顺势道:“夫人,您也去忙吧。我一切都好,不必照顾。”

裴未昭面色不虞地扫了他一眼,也没推辞,这就要忙着去换衣裳。

祁梓韫突然叫住了她:“夫人留步。我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裴未昭停了片刻,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早晨来时,发现你没有呼吸。”

...这叫‘也没什么’?

想了片刻,裴未昭继而又道:“不过,我也是佩服你。你同吕意候刚有过几面之缘?竟然就值得你为了他的死因而去送死?”

语毕,裴未昭倒也没走,似乎是在等他一个答案。祁梓韫晦暗地笑了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那好。”裴未昭又道:“您好生歇息着,有什么需要就叫人。我这就有事出门,不必挂念了。”

是了,别说祁梓韫是差那么一点死了,即便他当真死了,裴未昭又何至于为他耽误一顿饭局,又或者几圈麻将?

然而,他险些就此一睡不起,起初也是裴未昭先给他提了个醒的。

在这些个阴阳、方术上,裴未昭不见得一窍不通。

阴润章说人死三天不见魂魄,原因有三。介于他之前梦中算是同吕意候的灵魂残片匆匆见了一面,那么也就证明了吕意候的魂魄确实是存在的,那么就是说,他肯定是个人,而不是傀儡或者躯壳。

那么到底是有人害他,还是他自己同鬼怪签订了契约呢?

祁梓韫想着,先翻身下了床。

他同吕意候确实是不过见了几面,但祁梓韫做这些事,一向和别人没关系。

他是生来就和死亡有着别样的关系的人,似乎也就因此在这些事上更加专心致志,乃至于专心致志的有些疯。

因为他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从来都是看不到后果的。

想让他好生歇息,那是不太可能。

祁梓韫匆匆梳洗过后,紧随着裴未昭出了门。

裴未昭果真又洗了遍澡,换了条裙子,顺带着换了个发型。她今天把辫子变成一根,垂在胸前,发饰也很干净轻快,她今日穿着的是浅色长裙配小皮鞋,说是个还在上学的富家小姐也不为过。

而且,她此行又没有乘车。

祁梓韫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从别墅区跟到了人群熙攘的街头小巷,又穿过了街头小巷,步履平缓地走进商铺林立的街区。

裴未昭始终踩着低跟的皮鞋,走了快一个钟头也不见累。

最后,她走进了租界,轻车熟路地就进了一间会所。

这会所统共有四层,一层的舞厅里慢悠悠地放着当时流行的英伦小调,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亦或者中国人的面孔在这里都很常见,轻声絮语的是英国人的话。

这里着实适合会面。

不论是情人还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