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发现自己躺在沈煜的床上。

在她的左侧，沈煜趴在床边沉睡着。

土狗：【呜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

陶夭夭：【我怎么了？】

土狗：【你昨天游戏打本打到最后一个大BOSS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然后队友把你举报拉黑了，被罚账号禁玩一个月，队友还在世界上挂你，说要网曝你。】

陶夭夭：【......】

她想起来了。昨天玩游戏玩的好好的，突然尾巴传来蚀骨的痒意，她用力抱紧尾巴，用指甲挠半天也无法缓解，尾巴越来越烫，她没承受住就昏了过去。

前些天她就察觉到尾巴的异常。系统说这是换鳞的征兆，她也就没在意。没想到真正发作起来会有这么难受。

陶夭夭：【沈煜守了我一晚上？】

土狗：【嗯嗯，他昨天还在医生面前哭了。】

陶夭夭：【哦？我没看见。再让他哭一次试试。】

土狗：【？？？】

沈煜只是浅眠，睡得并不沉。

突然听见床上小人鱼哀哀地喊了声阿煜，他猛地一下子抬起头。

然而小人鱼并没有醒，好像只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睡得极不安稳。

她眉眼轻蹙，神色彷徨，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时不时低声呓语。

“不要分手......不要......”

“我不是小孩子......我喜欢阿煜......”

“喜欢我好不好......”

“说好要娶我......阿煜骗我......”

沈煜红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没想到小人鱼梦里都还惦记着他，不想和他分手，就好像……

就好像她很喜欢他一样……

他确实说过要娶她。

那是去年秋天，他们刚认识三个月，陶夭夭一时兴起，突然提出要给他唱歌。

缥缈空灵的嗓音如梦似幻，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时空，那一刻，风停浪止，动人的旋律与天边的晚霞交织相映，久久回荡在海边，还吸引来了一群小海豚驻足倾听。

也许是那一天海边的黄昏太美好，也许是小人鱼吟唱的神情令他目眩神迷，他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在歌声停止后，沈煜脱口而出：“夭夭，等你长大，我娶你好不好。”

小人鱼望着他笑靥如花，用力地点头：“好！”

可是他怎么配呢。

沈煜几乎一夜未睡，生怕小人鱼再也醒不过来。

仅仅是想到失去她这个可能，沈煜就感觉呼吸困难，被打断了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那样手脚无力。

如果真的发生，他一定会崩溃的。

沈煜陷入了对自己的厌弃。

他为什么要在提分手的时候态度那么强硬？为什么这么多天对陶夭夭不闻不问任由对方躲着自己？如果他那时候再温柔一点委婉一点，陶夭夭就不会直接和他冷战，他们的关系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僵硬疏远，他也不会不及时发现小人鱼身体的异样。

如果他没有病就好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不配得到小人鱼的爱。

土狗：【他哭了他哭了他哭了！】

陶夭夭：【嗯哼，知道了。】

沈煜替她捋了捋被汗浸湿的头发，却不料小人鱼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迷离的像是还没有脱离刚才梦境。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沈煜的脸。

沈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角微红，一脸憔悴。

“夭夭，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听到问话，陶夭夭脑袋晃了晃，眼神一瞬间清醒。

她唰地收回手，头微微撇开，轻声说：“我没事，哥哥。”

沈煜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见小人鱼尖尖的下颌，面颊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不禁捏紧手心，暗哑出声：“你身上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陶夭夭幽幽地说：“反正死不了。”

沈煜脸色一变，竟有些阴戾：“不准胡说！”

他听不得死这个字。

陶夭夭瑟缩了一下，“真的没事......哥哥抱我回房间吧。”

沈煜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可是他现在过于心神不宁，没办法控制情绪。

他小心地将陶夭夭抱回客卧的大水池，轻轻落水。

“不要再挠了，难受记得跟我说。”

陶夭夭并没有理会他的嘱咐。

沈煜涩然抿唇，刚要离开，身后霎时水花四溅。

池里的小人鱼紧紧抓住了他的裤腿。

一张小脸上凶巴巴的，蓝眸深处却藏着慌乱。

沈煜心里一软，有些期待，“夭夭怎么了？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陶夭夭仔细地盯了他半天，表情突然变得哀伤，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低低地说了声我没事，然后转身游去了水池的角落，抱着尾巴蜷缩起来，孤独又落寞。

陶夭夭就是不肯说出来自己怎么了，这让沈煜感到十分无力。

他想等陶夭夭主动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强迫她。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水池里掉落的鳞片越来越多。

若不是这些鳞片都没有像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带血，若不是陶夭夭身上的伤痕逐渐恢复如初，沈煜绝对会情绪失控到强迫陶夭夭给他合理的解释。

小人鱼已经完全不出水池了，也不肯跟他说话，只愿意搭理送餐的佣人，客卧的房门对他紧闭。

沈煜心急如焚，他决定今天晚上亲自问一问陶夭夭。

因为掉落的鳞片实在是太多了。

令他惊讶的是，这天晚上，小人鱼居然主动来了书房，还给他送来咖啡。

“哥哥，有空吗。”

他有些欣喜若狂。难道夭夭想通了？

他打量着陶夭夭的气色，面色红润，瞧着确实好了许多，应该是身体无恙了。

沈煜略微放下心，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夭夭？”

小人鱼看也不看他，语气极为冷淡：“哥哥，我打算回家了。”

回家？

回什么家，这里不是她的家吗。

“什么意思？”

沈煜心里泛起莫名的焦虑，杯壁滚烫可他似毫无所觉，更加用力地攥在手里。

“就是回到海里的意思，不会再上岸了。”

沈煜一时惊愕，心中大骇。

不会再上岸了？这是要彻底离开他？

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缓慢的语速遮掩快要控制不住的颤抖，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夭夭，如果是因为之前我的态度伤到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我不希望你离开，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想要守护一辈子的人。你在岸上难道过的不快乐吗？我对你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