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狂风骤雨。

陶夭夭被一道惊雷从睡梦中炸醒。

身上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痛楚，勾起了她昨夜疯狂的记忆。

先是系统提醒她要化为人腿，她为了遮体钻进沈煜的被窝，蚀骨的痒意在她身上流窜。

没想到一不小心真把自己演哭了，泪眼朦胧间，她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沈煜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看起来怪凶的，像是要吃人，一改从前克己守礼的温柔。

正当她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一股侵略性的气息席卷而来，急切汹涌，裹挟了她最后的意识。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花眼。

嘶......真是疯狗，不知轻重。

土狗：【宿主，你还好吗？】

陶夭夭：【我喜欢他。】

土狗：【啊？啊啊啊？】

陶夭夭：【男主是我的菜。】

土狗：【宿主开心就好......对了，男主在装睡。】

陶夭夭往身侧看去，沈煜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装的有模有样。

她轻挑眉宇，玩味地看着她与他之间半臂的距离。

睡完还要跟她划清界限，渣男。

【那我再加场戏，看他还能不能装下去。】

陶夭夭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摸了摸陌生的双腿，她尝试着走了几步。

脚落在实地的触感令陶夭夭感受到了久违的踏实和安定。

果然还是做人比较自在啊。

沈煜确实没有睡着，昨夜他发病失控，没有收力，连累的小人鱼中途晕了过去。

看到她身上布满的痕迹，密密麻麻令人触目惊心，他这才陡然清醒过来，强迫自己离陶夭夭远一些。

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突然发病，明明上一秒小人鱼还在对着他委屈地掉眼泪。

但当他脑子里充斥着这些天陶夭夭对他的冷漠和疏远，一心回到海里彻底离开他的坚定模样，一瞬间无数的阴暗念头在沈煜脑中滋生，好像有个邪恶的声音叫嚣着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最好叫她哪都不能去，一辈子锁在自己身边。

就算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沈煜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静。

小人鱼下了床，走了路，还打开了他的衣柜，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不一会儿，他又听见小人鱼轻轻朝自己靠近，熟悉的幽香气息萦绕在耳侧。

沈煜不自觉地收拢手指，放轻了呼吸。

陶夭夭小声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哥哥，我又做坏事了......但这次我不是故意的，都叫哥哥不要进来了，不能都赖我......希望哥哥醒来不要生我的气。”

沈煜只觉得好笑又心疼。他的小人鱼真的是太单纯了，明明是他心生恶念对她图谋不轨，她居然反过来和自己这个恶人先道歉，还害怕自己生她的气，他怎么舍得和她生气。

他就是一个趁虚而入的疯子，暗中觊觎着无价珍宝却披上温善的伪装，骗取小人鱼的依赖和信任，当她想离开自己时，他就立刻扯开那层温柔的皮，毫不犹豫将她拆骨入腹。

他给她带来疼痛，她却更贴近自己，那双清澈的蓝眸里盈满了他熟悉的依恋。

一想到昨天失去理智后他如同地狱施展酷刑的恶鬼，手段恶劣至极，可小人鱼从始至终乖顺地附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推拒，他就有些呼吸急促。

好在陶夭夭并没有注意到，她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故作轻松地说：“不过，就算哥哥想生气也没有用了。我现在就要走了，我要回到海里，这样哥哥就不用为难明天如何面对我了。”

她居然还想偷偷溜走！还想离开自己！

沈煜怒从心起，正要发作，却听见小人鱼的语气转而害羞起来。

“哥哥昨天晚上对我好凶呀～一点也不温柔，都弄疼我了，和平时的哥哥不太一样......嗯，不过我也喜欢。哥哥所有的样子，我都很喜欢。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晚上，哥哥也会记住的吧。”

最后小人鱼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再见，阿煜。”

感受到少女气息的远离，沈煜终于再也忍不住沉默，他倏得睁眼看向准备离去的某人。

“半夜逃跑，夭夭是打算不负责吗？”

小人鱼显然被吓了一跳，背对着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窗外恰有闪电劈下，亮彻云霄。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沈煜用力一扯，昏昏然跌在他胸膛上。

陶夭夭有些迷糊，她呆呆看着沈煜异常清醒的眼眸，傻乎乎地问：“你醒了？”

沈煜避开了这个问题。

他翻身而上，将还处于怔愣状态的小人鱼牢牢桎梏在身下，如同洞穴里守着金银珠宝的恶龙。

爱怜地亲了亲陶夭夭的眼角，他反问道：“刚才我很凶？”

沈煜俊美的轮廓在闪电的照射下幽深至极，眼底闪烁着令人难以分辨的光。

陶夭夭下意识点头。

沈煜低低笑出来，胸腔的震动压得陶夭夭更加喘不过气来。

低哑而性感的嗓音不急不躁落进她耳朵里：“那就再试一次，这次我会温柔一点。”

说罢，沈煜再次吻住她。

——

陶夭夭醒来以后，懵了足足一分钟。

她正陷在一片柔软的粉色玫瑰状珊瑚丛里，几只泛着黄蓝荧光的小水母晃晃悠悠地从她头顶上方飘过。

她在海底，双腿又变回了鱼尾。

系统消失了，任凭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动静。

这处境有点不太妙。

昨天她还被迫在床上一遍遍发誓不会再逃回海底，结果睡了一觉的功夫，她就食言了。

陶夭夭立刻向上方游去，她要赶紧回去和沈煜解释。

大约是深海，她这次游了很久很久，在快要力竭时才终于浮出海面，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心里莫名一沉。

她没有看到任何靠岸的地方。

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海的尽头始终与天际相连，都是一样的黑。

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大片乌云，阴沉沉的，像是随时再度降临一场暴风雨。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些许咸湿的海风偶尔拂过深沉的海面，卷起一些小小的海浪。

陶夭夭孤零零地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小的可怜，像是被世界遗忘了的存在。

她默默地想，幸好自己是人鱼，不用担心淹死饿死。

可惜的是，她似乎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系统不在，她没办法辨认方向。

希望沈煜不要生太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