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叫严书慧，是顾老爹平级同僚的闺女，所以常常来往。

她虽说是嫡女，却不大喜欢和顾歌茹来往。

照她的原话是：“我实在怕被你家二姐姐的眼神冻死，又或者被她那张嘴给嘲讽死。”

顾思茹对此深有同感。

书慧是个小话唠，两人刚一坐下，她那张小嘴叭叭地就说开了。

“两位姐姐想必已经听到风声了吧，今日面上说的是雅集，其实就是他家大公子秦衍的相亲宴。”

“说起这个秦衍，我家兄长与他同部为官，回来说是貌比潘安，才比曹植呐。”

“谁家姑娘若是能得这么一位夫婿，那便是幸运极了。”

小姑娘家，对这种样样好的人总是怀有美好的期盼的。

顾歌茹却有些不屑:“纵然他千好万好，这身份上也差了一些，若不是正室仁厚，他怕也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这种身份在现代顶多就是个私生子。

听母亲的意思，还想让她嫁到这家来，她心中自然有些不乐意。

此话一出，书慧便脸色尴尬地看向顾思茹。

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生怕她生气。

“是啊，多亏了人家大娘子仁慈。”思茹意有所指地道：“若是遇见个黑心的，把庶子养废，那不也挺简单的，是吧，二姐姐？”

闻言，书慧嘴角抽了抽，脸色就更加尴尬了。

这就差指名道姓了……

顾歌茹见她阴阳怪气，有心想回怼，但见已经有其他家姑娘看过来了，便只好作罢。

“屋子太闷，我出去走走。”

说完，便带着自己丫鬟退了出去。

像这种雅集，满院子都是丫鬟婆子看着，所以姑娘们都是可以自由在院子里活动的。

见她终于出去了，书慧才笑眯眯地凑到顾思茹面前说话。

“几日不见，思妹妹挤兑人的功夫见长了。”

虽说从前这两姐妹凑在一起也总是没好话，但每次都是大的一脸冷嘲，小的被气个半死。

今日这算是打了个翻身仗？

顾思茹白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便听门口有妈妈通报。

“大哥儿和五哥儿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穿着藏青锦缎长袍，腰间系着蓝祥云纹角的男子，就牵着一位约莫五岁的小豆丁走了进来。

“给母亲请安，给各位娘子请安，各位妹妹们安好。”

他团团向着众人问好，身旁的小豆丁也有样学样地问好。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惹的众人眼底都染上了喜意。

问过安后，秦大夫人便让他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至于小豆丁，自然跑到母亲怀里撒娇去了。

“这秦大公子的生母原本是秦大娘子的陪嫁丫鬟，听说当年秦大娘子入府七年还不孕。

这才把自己丫鬟抬了姨娘，那姨娘生下大公子后便去了，是由秦大娘子亲手带大的。

从小的礼仪骑射、诗词文章那都是如嫡子一般养的，谁知道这大公子长到十五，秦大娘子又突然有了身子。

思妹妹，你说，这秦大娘子会不会后悔自己把庶长子培养的这么好？”

顾思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低垂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别说了，这是旁人家的事情，咱们还是莫要多话的好。”

人心难测，后不后悔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谨慎了，哎，我母亲叫我，宴席过后我再去你家找你玩儿啊。”

严书慧吐了吐舌头，就跟着丫鬟去了母亲那儿。

她跟在母亲身后，一个个地向各家夫人问好，顾歌茹也陪着母亲同秦大娘子说话。

只有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垂……呃，吃糕点。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视线打在自己身上。

顺着视线抬头望去，就瞧见秦大公子那漆黑的桃花眼，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顾思茹老脸一红，艰难地咽下了最后一口糕点。

然后朝男人露出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后者则客气回以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男人的眼底怎么好像有些……戏谑？

有了这桩事，她整个宴会都有些心神不宁。

这家伙该不会真就这么看上自己了吧？

怎么办？

她可不想啊，这可是未来女帝看上的男人。

虽然他长的好，身世也好，但是她没命享受啊。

迷迷糊糊地吃完席，她连和严书慧的约定都忘记了。

回屋后径直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来也不开那种。

柳姨娘见状，还以为她是在外面受欺负了，连忙把桃子叫来问话。

“四姑娘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还兴高采烈的，怎么一回来就这副模样了，可是正院那两母女给她脸色瞧了？”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声音越发气愤。

“没有啊。”桃子想了想：“虽说也同二姑娘斗几句嘴，但今日是咱们姑娘赢了啊，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大娘子带着二姑娘同秦大夫人说了好些话，而没有带咱们姑娘，所以咱们姑娘心里不痛快了？”

这只是丫鬟猜测，可在柳姨娘心中已经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初不撑这口气，硬要嫁给老爷，那思儿好歹也是正室之女，不会平白受到这等冷遇。”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自责，当即便掩面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声音大的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思茹吓了一跳，她忙出来安慰了自家姨娘半天。

然后又解释自己只是在想秦家宴席那道肘子是如何做的，再三说明自己没有受到冷遇，柳姨娘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了。

没一会儿，严书慧就来寻她说话了，她强打起精神陪她说完话，把人送走后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心累。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馋？

学着其他家庶女那样，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好吗？

虽然闺女说自己没受到冷遇，但柳姨娘这心里还是不舒坦。

怎么？

你抢了她的正室之位，又在心里惦记她的嫁妆，还要在外面冷待她闺女，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于是乎，等顾老爹下了朝，她便扑到相公怀里添油加醋地把事说了。

看着自家男人气势汹汹去了正院，柳姨娘得意的不行。

“哼，拍不死你们母女，我还不能恶心死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