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是我的！”

“别抢！老子杀了你们。”

“谁踩我脚了？啊啊啊啊！”

瞬间，红袖招的楼下，已经乱做了一团，无数人争抢着想要去抓住那抛下的红绣球。

更甚者已经在混乱中争红了眼，大肆扬言骂着脏话，粗鲁的模样哪像长安城里的读书文人，倒像是边关塞外的马匪。

瞧见这一幕，兰玉树扭过头去无奈笑了笑。

拿起酒杯正欲再饮....

却只见那一个红彤彤如灯笼夺目的绣球，在众人眼底划过一条弧线，越过了众人头顶，如流星般坠落砸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正中下怀！

兰玉树浑身呆滞，看着落在手上怀里的绣球，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徐徐转过脸去。

只见红袖招里所有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烧掉。

所有人都抢的正热闹，却意料不到绣球会抛的那么远，落在了一旁少年的怀里。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那些眼睛里，蕴含了太多情绪，有嫉恨、恼怒、不甘，还有同一种羡慕。

不过没有人上前争抢，一，规矩使然落在谁手里便是谁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取代，除非接到的人自愿拱让；二，则因方才很多人都目睹了兰玉树的作为，都知道他本事非凡，并不好惹。

终于，还是一个身穿锦蟒袍，头束金冠的高胖男人，忍不住开口了。

“小兄弟，我出五千两，买你的花球如何？”

此人出口便是五千两，显然非富即贵，瞧打扮也像是经商的大老板，然而这番出价，却引起周围人的一片不屑嘘声。

或许区区五千两，在很多人看来，能换一次与花魁**一度的机会，简直不值一提。

身边的青栀小丫头，开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这时听到男人的声音，随即反应过来激动无比拉着兰玉树的手腕，欣喜雀跃的喊道。

“你接到了！公子，你接到绣球了！”

“你千万别换，这五千两怎么比得上见水姬儿姐姐一面？”

兰玉树微微讶然，看着小妮子激动的模样，不免开口低声问道：“五千两银子，不值得换与花魁见一面？”

“你知道这么多银子，能换多少粮食嘛？”

兰玉树突然想到在边关打仗时，附近村落里的那些落魄凄惨模样，村民们衣不蔽体，流年灾荒时更是白骨累累，千里红树皮。

以及将士们出生入死，东征西讨，每个月领的一点微末军饷。

五千两银子，是边外领军将军一年的俸禄，落在长安城里却不过是富贵人们，一次花前月下的开销罢了。

虽然早已了解这些天差地别，但每次看到，依旧让兰玉树感到不爽。

兰玉树的话声音虽低，但落在安静一时的众人眼前，不免清晰可闻，顿时神情各异起来。

五千两就觉得很多了？

他也许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这下好了，只要能用钱打动他，老子也行！

“我出七千两！”顿时，又有一个贵公子出口喊道，并挑衅般的看了看一旁的富商男人。

富商男人变了变脸色，沉声喝道：“我出九千两！”

八千两，这个数目加之本身要给红袖招的一千两，可就是一万两了，一万两买**一度，不可谓不豪横！

然而话音落地，人群骚动，都明白过来了什么，纷纷不甘落后的出起价来。

“一万两！”

“一万六千两！”

“两万一千两！”

......

价钱很快飙升到了接近五万两的恐怖数目，长安城里不缺家缠万贯之人，特别是在红袖招这种出了名的销金窑里，属于是有钱人碰有钱人，谁也不服谁。

如此这般，兰玉树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偶尔抬抬眼睑。

眼看哄抢抬价越来越激烈，不少人脸红脖子粗上了头，场面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兰玉树轻抿一口酒，淡淡道：“谁说我要转让与人了？”

“六万七千两...”

“嗯...？？”

“啊？”

所有人转过头来，场面一时再度失声，众人惊疑不定的望着兰玉树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这算什么，一场笑话？

不过没有办法，规矩便是规矩，没有其本人的许可，他们出价再高都没用。

“小兄弟，你这是何意？”

“何意？呵....”兰玉树轻哼一声，也懒得回答，起身掠过众人身前。

他一手举着手中杯壶，一手抱着红绣球，摇摇晃晃似醉非醉地，径直朝上楼的台阶楼宇上走去。

没有人拦他，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呆滞。

此间不关风月，只关心情。

心情好，则万事皆好。心情不好，则懒得哔哔。

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哼，哈...”

行至高处，玉雕细栏上，兰玉树忽地顿足，指向三楼窗外明月高吟一句。

豪饮一口后，

接着又道：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众人在楼下凝望着哑口瞠目结舌，只见兰玉树将两首诗揉捏在一起，似狗屁不通念出后，便消失在了三楼的深阁闺房里，只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此刻，包括青栀姑娘在内，所有人心底只有一个疑惑。

这位公子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

这是花魁水姬儿的阁楼闺房。

房间里很暗，屋子很大，脚下铺着金丝玉缕般的地毯，延绵到左右两边的檀木椅下，四面八方的窗子都开着，微微凉风透过衣襟，让兰玉树的眼前清醒了不少。

灯火点的不多，几颗夜明珠的翠绿光泽，将空气晕染的有些朦胧，叫人分不清是梦是幻。

一丝一缕的芬香，透过深处床边的幕帘后传来，萦绕在鼻尖上心旷神怡。

一个娇柔百媚的人影，跪坐在幕帘后的妆镜前，一边梳发一边静静等待着。

兰玉树徐徐走近，微眯着眼，想着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神魂倾倒。

但隔着幕帘，加之幽暗的环境，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索性，兰玉树便停了下来，一把将手中的绣球扔了进去。

“说吧，找我何干？”兰玉树侧身问道。

气氛微微一顿，接着幕帘后的人朱唇微启，轻声回应道：“公子这话，奴家倒是听不懂了，不是公子接的绣球嘛？”

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最后又如涓涓溪水，直沁人心扉。

不过这却丝毫影响不到兰玉树，他洒然无奈的道：“别装了，这绣球的弧度极其诡异刁钻，却又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我手上。”

“想必你也不是普通人吧？”

轻微“扑哧”一声，幕帘后的她掩嘴偷笑了一下下，接着又说道：“公子不妨进来谈谈。”

兰玉树倍感无奈，深吸一口气后，撩开幕帘走了进去。

然而，未等反应。

她忽地起身双臂张开，便将兰玉树扑倒在了香软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