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完液九点多，顾屹已经醒来了，医生对张敏敏交代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就让他们回家了。

张敏敏走在前面，顾屹跟在后面，两人一言不发，张敏敏在想事情。

欠医生的钱明天早上再过来给他，不惊动父母的话，她的零钱罐里的压岁钱应该也是够的，回去要扒出来数一数才好，不够的话就只能告诉父母了。

她不想让父母知道。

顾屹看着前面的少女，眼神忽明忽暗。

“她会怎么开口丢下她呢”他想。

张敏敏走着走着有些奇怪，身后的影子好像停了。

原来是顾屹体力不支，跟不上她了。

张敏敏走过来扶住顾屹。

“走吧，我带你回家”

顾屹看着她，闷闷的说了声好。

到小区楼下，顾屹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说了声谢谢，就往顾家方向去。

张敏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回我家，我有事跟你说”

说罢牵着顾屹的手，往四楼走去，这时候大家基本都睡了，楼道里黑漆漆的，张敏敏能感觉到顾屹手心里的热汗。

她俏皮的用手指挠了挠顾屹的掌心。

“喂，不要害怕，姐姐我不吃人的”

黑暗中，只听见一声吞咽的声音。

张敏敏咯咯咯笑了起来，逗小孩子果然还是很有趣，顾屹比王虎可爱多了。

“你…你没有比我大多少。”

少年啊，你不知道，我可比你大的多，有十八岁那——么——多，张敏敏在心里比划了下。

“大一天呢，你也是要叫我姐姐的，以后要好好记住了”

顾屹没有接话，黑暗中撇了撇嘴。

到门口张敏敏摸黑拿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而来一阵馨香，家的味道。

打开客厅的灯，照顾顾屹坐在沙发上，拉上了窗帘

把手里的药放在茶几上，坐在顾屹旁边，她看着顾屹。

“医生说这药是饭后吃，你今天吃过饭了了吗”

“没有”

顾屹没说，其实他从昨天起就没吃过饭了。

还是三天前吃过的半个馒头，本来今天顾冲吃剩了些饭，他想趁顾冲醉了吃一口，结果就被顾冲一顿连打带踢，打晕了过去。

他不想，在这个女孩面前，表现的那么卑微，不想她知道自己活在地狱里。

她这么美好，这么天真，就不该知道这些肮脏事。

“他胃病很严重，身上也有多处淤青，背上，胸口上，大腿上，手臂上等等”张敏敏想起了医生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估计这小子得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起身从热水瓶给他倒了杯开水。

“你在这坐会儿，我给你煮个鸡蛋吧”

“不用，我直接吃药就可以”顾屹说

“不行，医生说了饭后吃”

……

“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叫他乖了，顾屹看向她，她眼里是稀碎柔和的光，看着他时带了一点小心翼翼的哄。

鬼使神差，他说了声好。

女孩子起身去了厨房。

顾屹喝了口热水，感觉体温终于回暖了一些。

环视整个客厅，木质的茶几上铺着淡雅的碎花桌布，黑白电视机倒映着他的脸庞，有些年代的冰箱贴着可爱的卡通图片，电视机旁边是个大木柜，旁边还有一株吊兰…

手抚上桌上瓷杯里的热水，眼睫毛颤动了下，低下头去不再看。

想到了什么，起身往厨房走去。

正好看见她站在小矮凳上，按下了电饭锅的开关。

短手短脚的样子有些滑稽，只见她从矮凳上下来，打开了脚边的一个小柜子，里面有个大海碗，装了七八个鸡蛋。

张敏敏直接拿了两个，把柜门关上，又搬起自己的小凳子，踩在凳子上把鸡蛋洗了洗，放进旁边的煮锅，加了水，熟练的打开煤气灶。

做完这一切后轻吐了口气，转头看见了趴在门边的顾屹，认真的看着她。

张敏敏懒懒的笑了，跳下凳子，伸了个懒腰，路过门边时轻轻拍了下顾屹的头。

“你个小家伙，在看什么？过来吧，不是叫你在这边等我”

“哦”顾屹应了声，乖乖的跟着她往外走。

张敏敏回房间搬出来个存钱罐，把钱倒出来放在茶几上，里面有江青梅和张良辰给她的压岁钱，还有平常她存的零钱。

顾屹盯着钱堆。

“你干什么？”

“我们欠医生的钱了，明早得给人家，我数一下够不够，你过来，帮我点零钱”

“还好够了。”张敏敏笑嘻嘻说道。

把钱整理好放进小口袋，起身拿起存钱罐往自己房间走去。

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顾屹低着头，睫毛盖住了眼睛，只听见他说“我会还你的”

张敏敏看着他的小脸，认真的说：

“嗯，我知道啦”

饭桌上，顾屹看着面前的白稀饭，浓浓稠稠的，看起来就香甜软糯，碟子里还有两个鸡蛋

张敏敏给顾屹盛了一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本来在王婶家就没吃饱，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她也饿坏了。

“吃吧，小心烫”

说罢自己拿着小勺子，舀起一勺，呼呼吹了几口，就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一脸享受的样子。

稀饭很好吃，他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把鸡蛋给一个推给张敏敏，张敏敏推了推手，说不要，都是给他的。

她其实是吃腻了，自从撞到头，江青梅每天都要让她吃两个鸡蛋，她对鸡蛋是爱无能了已经•﹏•

偏偏顾屹是个轴的，她不吃，他也不吃。

“不然，我吃一个蛋黄？我实在吃不下了”张敏敏看着顾屹无奈说道。

“嗯，我给你剥，”

张敏敏看着认真剥鸡蛋的少年，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太乖了太乖了，这样的小可爱谁能不喜欢啊，之前她到底为什么不开眼，嘤嘤嘤，好想rua。

只是想着，狗爪子就伸上去了。

……

顾屹抬头，就看着张敏敏伸过来的手。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是要社死了吧，天啊，夭寿了(ᵕ̣

顾屹顺手把剥出来的蛋黄递给张敏敏。

……

……

“啊…嘿嘿，你剥鸡蛋挺快的说”

顾屹无语…

盯着顾屹吃完药后，张敏敏拿着医生给药酒瓶仔细看了看。

“把衣服脱了”

顾屹抿着嘴，眉头蹙得紧紧的，没有动。

“我给你涂药，医生说瘀血要揉开，不然今晚你会疼死的”。

顾屹还是没有动。

张敏敏揉了揉顾屹的头，“你乖一点好不好”

她又来了，顾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痒。她又叫自己乖，顾屹气闷，每当她用这个语气叫他乖一点的时候，他总是没办法拒绝她。

这样的语气，让他感觉到好像自己是被在乎的，被当成宝贝的。

是她自找的，顾屹想，本来怕会吓到她，现在却没有那么多理智，心一横，把自己破旧的衣服一下子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