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婉柔进了西院，还没等进屋子，便连跑带颠的高呼着：“娘，姨母来看你了，你快出来啊！”

尚书夫人看着汝婉柔那不识大体的样子，不由嫌弃的白了一眼。

她身边的侍女笑话道：“夫人您瞧，她怎么也算是这汝家的嫡小姐，竟半点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尚书夫人撇了撇嘴：“你当这儿是咱们府邸呢？不过就是个穷酸住户，哪有那么多讲究。”

侍女心想着还不如尚书府里的丫鬟有规矩，忍不住的偷笑着。

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浑身是伤的张氏，被汝婉柔扶着走到了门口。

张氏原还不信自己的嫡姐会真的来看自己，当她真切的看到了人，一脸不敢相信：“嫡姐？你怎么来了？”

尚书夫人立马没了先前的厌弃模样，假惺惺的故作和善，看着张氏遍体鳞伤，惊问道：“哎呦，妹妹这是怎么了？”

面对比自己身份高贵，嫁的又好的嫡姐，平日里跋扈的张氏竟然卑微起来，一脸苦楚的抽了抽鼻子：“哎，一言难尽啊。姐姐快进来坐，我再与你细说。”

尚书夫人跟着张氏进了屋，当她看到陈设简陋的屋子，脸色多少有些轻浮。不免笑话汝家不仅连个像样的迎客前厅都没有，而且连居室都是这般寒酸，还不如她身边的一等丫鬟住的好。

目光游离间，尚书夫人坐在了椅子上，觉得这地方简直与她格格不入。

“柔儿，快去给你姨母沏茶，就拿你父亲昨日带回来的好茶。”

张氏吩咐着汝婉柔，汝婉柔则是半点也不心疼的去沏茶了。

尚书夫人连坐在这屋子里都厌弃，哪有心思去喝张氏沏的茶，牵强一笑：“妹妹不必麻烦了。”

张氏强撑着疼痛不已的身子，坐在了尚书夫人的对面，从眼睛缝到唇畔角，无不是一副殷勤模样：“嫡姐不在东城尚书府享福？怎么来北城了？”

尚书夫人摆出一副高贵做派：“若不是因有要事要办，我自然不会来这北城的，正巧顺路，便想着咱们姐妹也是多年未见，就过来看看你。”

张氏怎听不出这是虚假之词，但还是迎合着：“真是多谢嫡姐挂念，自打我出嫁之后，咱们姐妹也有许多年没见了吧？”

尚书夫人赶紧就找了借口：“可不是，偌大的尚书府都要我一个人管着，果真是抽不开身，不然哪里能冷落了妹妹。”

这话若是再聊下去，两个姐妹便都要尴尬了，尚书夫人便赶紧跳开话题问道：“不知妹妹这是遭遇了什么祸事？怎么弄的浑身是伤？”

提起这个，张氏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还不是被我家那个大丫头害的。”

对于汝家的事，尚书夫人可是从来没问过，不由蹙起眉头：“大丫头？你家请得起丫鬟？”

“不是，是我夫君他弟弟所生的女儿。”

听着张氏这一句解释，尚书夫人脸色便又生出一丝鄙夷来，放在他们尚书府，应该管这叫嫡小姐，大丫头都是用来叫贴身丫鬟的。

鄙夷神色散去，尚书夫人好奇问道：“你怎也是这家里的妻室，怎么还能让一个姑娘家给欺负了？”

张氏一脸厌弃：“她哪里是什么姑娘家？不过就是个被婆家扫地出门的寡妇！”

紧接着，张氏便将昨日的遭遇说给了尚书夫人听，本还以为会得到尚书夫人的同情，可人家心里无不在笑她这个做妻室的无能。

刚巧说完了整件事的过程，汝婉柔便端着茶走了进来，殷勤道：“姨母，您快尝尝，这是我父亲寻来的好茶，平日里我们都不舍得喝的。”

尚书夫人本还笑盈盈的端起了茶盏，可掀开茶盖一瞧茶水上飘着的茶叶，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

汝婉柔口中所言的好茶，尚书夫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一股子从未闻过的廉价茶叶味儿，让她是说什么也喝不进去。

“乖孩子，姨母还不渴，等渴了再喝。”

尚书夫人说着敷衍了事的话，落手就将茶盏放下了。

随后，尚书夫人瞧着张氏道：“你我尚在闺阁时，我母亲便有意让你嫁进单家为妾，可你偏要嫁到这汝家来，这下受了委屈，你说你后不后悔？”

提起那个单家，张氏的脸色就多了一层冷意。那单家虽是三品官员之所，但嫡母让她嫁的，可不是单家所出的同龄晚辈，而是要让她嫁给与父亲同龄的老爷，张氏当时也是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自然是不愿意的。

尚书夫人也看出了张氏的心思，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理直气壮道：“妹妹要知道，你是庶出，就算我母亲拼了全力，你也嫁不进富贵人家做妻的。那单家老爷年纪是大了些，可你细想想，单家无子，娶了那么多房妻妾都没能生出个儿子，一旦你能生下一子，那单家的万贯家财，不都是你的？”

张氏脸上虽看不出什么，但藏在桌底下的手，已经开始紧紧地握起的拳头。她怎不知当初嫡母的心思，嫡母就是想以此来掌控她，一旦她按照尚书夫人的意思得了富贵，那她便逃不出嫡母的手心了。

可尽管心里恨的紧，张氏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平日里待汝婉沁的嚣张跋扈，此时此刻是半点都不敢发作，果真是个欺软怕硬的。

尚书夫人哪里能真心疼惜张氏，她早已不愿在这穷户人家久留，嚣张甩手道：“事已至此，不提也罢。只是你能让一个晚辈给欺负成这样，还真是窝囊，要换做是我，早就将那丫头扫地出门了！有我们母家给你撑腰，你怕什么？就算是闹出人命，他们汝家还敢报官不成？”

张氏紧了紧牙根，将不快硬生生的咽下，不仅如此，还得陪着笑脸的附和着：“是，是，嫡姐说的是。”

尚书夫人轻蔑的白了一眼：“若没我父亲帮你，你当你夫君能吃官粮？只怕更是要穷的家徒四壁了。算了，终归是我们张家的女儿，也不能看着你受委屈，姐姐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张氏一听这话，瞬间就将心里的所有不快全数抛于脑后，满面谄媚的问着：“姐姐说的可是真话？”

尚书夫人冷哼一笑：“只不过，眼下需要你夫君在牢狱里办件差事，只要这差事办成了，就不必再做一个小小狱史了。”

“真的？”

张氏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尚书夫人冷笑道：“父亲说，京都缺个都安校尉，掌管京都治安的武散官，那可是七品的官职呢。”

“那可太好了！”，张氏几乎差点要雀跃而起，狱史说白了就是个监管犯人的，这一跃成为七品官员，在张氏眼里，那可算是飞黄腾达了。

尚书夫人看着张氏那样子，心想着只是一个小小武散官就让她这般，还真是穷惯了没见过世面。

张氏问道：“就是不知嫡姐要让我家夫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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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一个人可以虚伪到什么地步？且看看张氏的嘴脸，你便知何为人心善变，在所谓的利益下，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是可以隐忍的。在所谓高于自己人面前，所有的怒气也都是不敢明面儿说出来的。再看看她的嫡姐，就知道何为亲情冷漠，人心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