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千年古画的穿越之谜

一凡双手盖在两边的脸颊，手肘撑着书桌上，模仿一朵花的形状，木然的看着梁辰。

“死一凡，是你阿！眼睛瞪那么大是要吓死谁啊？”梁辰手放在胸口，心还砰砰的加速跳动。

“废话，除了我，谁还有这么大又漂亮的眼睛。”一凡忽然唱起了歌，“你可以不知道，我的名和姓，你不能不看见我的大眼睛。”

“什么跟什么啊？大早上的，别来恶心了我，好吗？”一凡比梁辰早两年进入故宫的雕刻组，性格外向，自来熟，梁辰第一天上班就主动约他下班喝酒，吃烤串，特别黏他。

“大清早的，不是我，还有谁会关心你的死活，还给你送爱心早餐！”一凡递给梁辰豆浆和油条，梁辰的刻苦努力在院里可是出了名的，可惜，李师傅的严格更是广为人知了，他总为这个好兄弟担心，担心他哪天猝死在画室里。

“你发什么神经？”

一凡伸向梁辰的手让梁辰想起了把他推下河的那只手，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见鬼了？”一凡问。

“不是，也说不好，我刚刚以为是一双眼睛，没有头没有脸都，直接飘到我眼前，吓都快被吓死了。”

一凡摇摇头，说梁辰是画画画的太多了，把人都画傻了，要带他去喝酒吃烤串，放松放松。

梁辰否认，告诉一凡自己好像穿越到了清朝苏州，差点被县令剁了双手，还被衙役追捕，被一只手推下了桥，但也可能是在做梦，他已经混乱了。

“怎么可能？有本事，你现在再穿越一个给我看看？”

“我不知道怎么穿越的阿，睡一觉就穿越了，对了，那里还有几个人穿得跟我差不多，还有拿手枪的。”

“哪有那么简单就穿越的，不要说了，你这个人阿，就是爱做梦。”

“是真的！你怎么不相信我？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梦的，怎么掐我的脸都醒不过来。”

“那肯定是你掐的不够用力，要不让我试试？”一凡伸手就要掐梁辰的脸。

“去去，少来。”梁辰推开一凡。

一凡摊开手掌。

“什么？”

“证据阿？你把你穿越的证据拿来，照片，视频或者拿件什么故宫没有的古董来，我也认。”

梁辰看了眼安静躺在桌上的手机，昨晚他画的太入神了，手机早就没电，也忘了充，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

“没有。”

“那不就成了，”一凡揽住梁辰的肩，“别想那么多了，穿越可没那么简单的，下次你要是告诉我你掉进茅坑穿越了我倒是可以考虑下要不要相信你。”

“掉进粪坑？”

“看过动画片《今天开始做魔王》没？人家主角就是从马桶穿越的。”

“你宁愿相信动画片也不相信我？”

“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得了病，一种叫你以为你穿越其实没有穿越但就是觉得穿越的精神病。”

梁辰无奈，低头细想，记忆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真实的让人以为是真的，或许真的只是个梦吧。

“来，先把早饭吃了。”一凡把早餐推到梁辰的面前，见他仍然没有精神，调侃道，“怎么？还要我喂你吗？”

“滚开。”梁辰一边摆手一边后退，用全身拒绝。

一凡玩的起兴，偏要贴着梁辰喂他，突然，他停下了动作，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哎，要不我把你塞到马桶里试下，会不会真的穿越？”

“滚！”画室里穿来梁辰的一声怒吼，惊飞了屋檐上的麻雀。最终县令，拱桥，清朝的苏州还是成了梁辰一个并不美妙却神奇的冒险夜梦，不再追究，重新投入到了《康熙南巡图》的临摹工作中。

两个月后的清晨，透过窗户的阳光缓缓爬上了梁辰的眼皮上，梁辰睁开眼。猫咪“葫芦”在他眼前的桌上喵的叫了一声，扭头跳下桌子。

梁辰转头，发现李师傅正俯身看桌上的画。

“嗯，不错，梁辰。”三年多了，这是李师傅第一次表扬梁辰，他眼眶一阵温热，差点就哭了出来。

东厢房和后院的师傅们听说梁辰的画得到了肯定，纷纷赶来祝贺梁辰，修复组的老徐还赞赏梁辰的《康熙南巡图》完全掌握了原作的精髓，其他老师傅也夸奖梁辰，说看着他的画，好像亲眼看到了南巡的场景，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梁辰只说他是模仿原作来的，自己也不清楚。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夜里临摹的时候，他脑子里总会蹦出在白鹤楼上看到的苏州城，那些大臣恭敬的模样，皇家护卫的庄严，人群翘首期待康熙和康熙马车的景象，那些特别又珍贵的影像挥之不去，但他再也没对谁说起过。

因为《南巡图》的成功临摹，李师傅让梁辰着手进行《虢国夫人游春图》的临摹，隐隐的，梁辰感觉到了师傅对他寄予厚望，无形中给了他更多的压力，他一刻不敢停下，很快就投入到了绘画工作中了，而这次，他依然遇到了难题。

生于唐朝的虢国夫人既融合了那个时代的丰腴还独有一份骄奢淫逸。明明丈夫早逝，得唐玄宗宠爱的是妹妹杨玉环也不是她，她却活得比谁都得意，蛮横，据野史的记载，她甚至还因为为了抢唐玄宗的女儿广宁公主的风头，而让家仆朝广宁公主的马挥鞭，害她坠马，这样一个人物梁辰在现实生活中从未遇到过，也难以想象。所以在和家眷随从出游的《虢国夫人游春图》里，对于虢国夫人的神情，他有些拿不准，此时因为广宁公主的事，她刚被唐玄宗训斥完，以她的性格，能够悠闲，舒心进行一场旅行吗？还是不甘心的计划了下一次的报复？

“你小子呀，就是太认真了，简简单单的画个胖美人就好了，根本没有必要苦恼这么久，”一凡常常笑梁辰对画画太认真，说他是因此才找不到女朋友。

画画对梁辰来说不仅仅是画一幅有线条有颜色的图画，而是塑造一个新的生命，讲述一个新的故事。

“每幅画都有他自己的故事要讲。”梁辰经常这么回答一凡，而这也是师傅常对他说的话。

他明白阅历尚浅的自己，对宏大场景的掌握，尤其对人物情感的描绘能力还不够，但他从不逃避，一直正视，坦白承认自己的缺点。和中央美院出身的同事相比，他并没有天分，能进故宫古画临摹组，只有一个方法，很简单，画不好就继续画，直到画好为止。

一张，两张，三张，临摹到第四张《虢国夫人游春图》，虽不如《南巡图》惊艳，还是勉强获得了李师傅的认可，可他还是不满意，摊开第五张的崭新的画纸，头脑一阵晕眩。

“笨蛋，你真傻。”熟悉的女声又在梁辰的耳里响起，他用右手食指掏了掏左右耳，除了耳屎，什么也没有。

“谁，是谁在说话？”梁辰转身四处寻找，日暮垂下，画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夜里三点，院子里除了梁辰，并无他人。

“过来吧。”《虢国夫人游春图》闪着光，女生的话音刚落，从《虢国夫人游春图》里射出的光束像一颗磁石，将他整个人吸进了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