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滚开！滚开……”心花连珠炮的声音炸响在耳边，穿透力太强了。

不仅牛仁吓了一跳，四个手持钢叉的魁梧汉子，一个个虎躯微颤，双眼陡然扩大数倍。

“爷爷，你不赏赐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还不放他走？”

“草蛇、树龙、恶虎、野狼，我在这儿，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本姑娘跟他没完！”

看着心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牛仁甚是欣慰，一个陌生的孩子，替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据理力争，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心中又是一团蜜，晃晃荡荡，格外受用。

心花，你为我两肋插刀，往后，我牛仁要是忘恩负义，定遭天谴。

心花的怒火，还真管用，脖子上冷冰冰的钢叉，力道越来越弱。

牛仁暗暗称奇。

称奇之外，牛仁又多了一番心思：小小的钢叉，传来的力道就这么强，我何不就留下来，学上几招，也够我回去报仇雪恨了。

主意已定，牛仁举起双手，微微转过头。

这才发现，他们大部分人脖子上套着一圈或几圈兽牙、兽骨作饰品，男人上身赤裸，满是纹身，下身披着兽皮缝制的衣服，女人上半身和下半身则都是草裙，脸上纹者各种图案。

人群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格外显眼，他面脸堆笑，衣着艳丽，这大概就是心花的爷爷，所谓的族长了吧，于是言道：“大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可以吧？”

叽里叽里……

咕噜咕噜……

局面虽然仍处于僵持状态，但显然较之先前，缓和了许多。

“别怕，”心花将牛仁的胳膊一挽，一副亲娘安慰闺女似的，“有我呢！”

牛仁又好气又好笑，十来年了，终于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为自己挺身而出，很受鼓舞。

“成何体统！”还是那个细腻却少了温和的声音，“成何体统，放开。”

“快让他们把钢叉拿开！”心花道，“要不然，我是不会放开的。”

“心花，不可无理取闹。”

“除非你放了他！”心花依然没有松开牛仁。

叽里叽里……

咕噜咕噜……

钢叉，果然撤离，牛仁摸摸脖子，指尖上有黏黏的血液，他放进嘴里，品咂一下，顿时不淡定了。

一个箭步，牛仁抢过草蛇手里的钢叉，顺手抵在他的后脖子上，用力一刺，顿时，鲜血直流。

草蛇嘿嘿一笑，右手抓住钢叉，与此同时，其他三人雷厉风行，两把亮晃晃的钢叉，齐刷刷到了牛仁左腋下，另一边，冷森森到了牛仁左腋下，只听嘿一声，将牛仁挑离地面，草蛇飞起一脚，将牛仁踹去一丈远，啪一声，摔在地上。

紧接着，四人飞速窜到牛仁身边，两手、两脚分别到了四人手中，就这样，凌空拖到族长面前。

“谁敢让我流一滴血，”牛仁咬牙切齿道，“我要他十倍奉还。”

牛仁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四人电光火石般的成套动作，让他心生佩服，嘴上强硬，心头却臣服：定了，留下来，拜他们为师。

“死窑！”族长手一挥，仿佛换了一个人。

“爷爷，”心花也不含糊，气势汹汹站在族长面前，“我不许你这么做！”

“放肆！”族长道，“越来越不像话，给我绑了。”

草蛇脖子上还在流血，不过，他毫不介意，连伸手擦一擦的动作都没有，四人抬着牛仁，往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你们放下我，”牛仁道，“我自己能走。”

“我要去死牢，我要去死牢！”心花喋喋不休的叫喊，牛仁只能在心里劝慰。

“心花，冲动是魔鬼。”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牛仁除了自认倒霉，已经无话可说，心花身为族长的孙女，都能受到“绑了”的待遇，自己逞一时之能，夺叉伤人，投进死窑，顺理成章。

再说，为了拜师，忍，必须忍。

不过，看到死窑的那一刻，牛仁反倒有点儿心满意足！

所谓死窑，不过是一口废弃的窑洞，窑洞内，四周的墙壁上再掏出几口一人高的土龛，其宽度，仅供一个容身。

四人将牛仁摁进土龛，脖子上顿时落下一套木制枷锁，双脚脚踝处咔咔迎来一排夹棍，双手手腕处也叮叮迎来夹棍，只是多了一排排尖锐的钉刺。

牛仁任凭四人忙乎，反正说话也听不懂，这口死窑，挡得了风遮得了雨，就是饿死，也不至于被踩狼虎豹啃得渣都不剩。

只是为爹娘报仇的誓言不能达成，每每念及此处，就泪流满面，肝肠寸断。

四人朝牛仁诡秘一笑，叽哩哇啦一通，狂笑而去。

牛仁除了两只眼睛能动，其它部位均动弹不到，但感觉系统还是完好的：饿，真饿。

嗷……，门口，两匹恶狼，张开血盆大口冲进来，很显然，它们更饿。

别说绑成这样，就算手握钢叉，也未必有战胜两匹恶狼的信心，看来，明年几日将是我的祭日。

牛仁望向洞口，唯一能救自己的，只能是心花了。

想到心花，牛仁既期待又忐忑。

黑衣人是一回事，心花是另一回事，黑衣人给他的，是大恩不言谢的那种豪迈与悲壮，而心花给他的，是一颗温馨的种子，在心中的某个地方，正慢慢萌芽。

牛仁倒为心花的安危担忧起来，族长居然要绑她，一个六、七岁，甚至还是他孙女的孩子，怎么舍得下手绑呢？

牛仁自言自语道：“心花，你还是个孩子，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干嘛那么冲动。”

说也奇怪，两匹穷凶极恶的恶狼，竟然无缘无故卧倒在地，仿佛死去一般。

洞口不失时机地出现了人影，但来人不是心花，而是族长。

族长口中念念有词，两匹恶狼，缓缓爬起来，围着族长，各种鬼脸。

牛仁又一次感到不可思议！

“你可知道，擅入此地者，”族长冷冷言道，“死！”

还有这奇葩规矩？

你为啥不给每座山装道门呢？

牛仁哂笑道：“大人，我就一乞丐，天当被子地做床，哪懂这些！”

“看得出来，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族长道，“但今晚，还得委屈你一下，在这死窑里，好好歇息吧。”

好好歇息？

我咋好好歇息？

牛仁气得鼻子都冒青烟。

“诶，大人，”牛仁道，“放了我，怎么样？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族长对两匹狼比划几下，两匹狼迅速而敏捷地跳过来，对着牛仁张牙舞爪。

牛仁仿佛看出点儿门道，如果恶狼真要自己的命，哪还如此戏耍？

果不其然，两匹狼陡然直立，身上的皮毛迅速脱落，却原来，只是两个半大不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