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阵叽叽喳喳鸟鸣声吵醒了沉睡的大宝，他揉了揉迷蒙的眼睛，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冰凉的四肢，略微思考一下，向着青衣巷商铺林立的地方走去。

现在他身无分文，偷钱包的小贼也找不到，可人总得吃饭，抢劫是要判刑的，这个绝对不能干，吃霸王餐犯不犯法先不说，关键是得有那个胆量，怕挨打的大宝还真没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隋唐十八条好汉中锏打黄河两岸的秦叔宝就因为没钱差点饿死，最后只能卖了双锏才得以生存下来。

大宝可没有什么双锏，浑身上下几乎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一件东西就是一个打火机，烟都没了，打火机还有个鸟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找点活挣点钱填饱肚子，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往前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一辆小货车正停在一家商铺门口，有两个人在往下卸着东西，大宝走近发现是一家粮店，他看向门口的西装大叔：“老板，还需要人手吗？”

还没等到粮店老板答复，大宝就察觉到两道不善的目光朝他射来，他顿时明白抢了两个装卸工人的生意，赶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随口一问，你们忙，你们忙。”

继续向前走，这个时间点卖早点的店铺已经开门营业了，大宝望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层层叠叠的油酥烧饼，舔舔嘴唇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到这会已经一天滴水未尽了，不饿才怪。

“咦，这贴着张招工启事。”

“本店招服务员一名，工作时间下午两点至晚十点，工资每月三千，管一顿晚饭不包住宿。”

大宝抬头看看牌匾，“老酒馆”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酒馆大门紧闭，隐隐有酒香飘出来。

“就这家吧，待遇还不错。”

大宝上前把招工启事撕了下来，准备中午再来，之所以把招工启事拿走是怕别人看见了先他一步去应聘。

找到工作心情好了不少，大宝继续在大街上溜达，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挨千刀的小贼，抓到了非把那孙子大卸八块不可，他心里暗暗发誓。

人如果又渴又饿，肯定做什么也没有精神，大宝走了没几步就懒得动弹了，索性往街边一蹲，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妈咪，我要吃油酥烧饼。”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小宝儿不是有钱嘛，妈妈在这看着你，自己买去吧。”

小宝儿？大宝的心里莫名一颤，他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双亲就是这么叫自己的吧，只是现在阴阳两隔，永远也不可能见不到他们了。

烧饼铺。

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蹦蹦跳跳来到柜台前，奶声奶气道：“叔叔，来个油酥烧饼。”

“是小宝儿啊，今天叔叔请你吃，好不好？”

卖烧饼的大叔和蔼可亲的笑道，说完把包好的烧饼递给了小女孩，看来这个叫小宝儿的小丫头经常来这买烧饼，大叔一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不嘛不嘛，妈咪说买东西就要给钱，叔叔很辛苦的。”

小女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依道，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大叔也不强求，接过小宝递来的十块钱，微笑着提醒道道：“烧饼热，慢点吃。”

攥着大叔找的零钱，啃着酥酥的烧饼，小宝欢快的又回到妈妈身边，“妈咪，你咬一口，好好吃！”

被小宝称呼妈妈的女人二十七八岁，一身蓝色的居家休闲服，面容清丽秀雅，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很是迷人。

她轻轻蹲下身，在女儿举着的烧饼上咬了一小口，溺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好了，妈妈吃过了，剩下的就交给小宝啦。”

“嗯嗯。”

小女孩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不住的点头，嘴里不忘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她觉得最好吃的美食。

小孩子的第六感比大人要敏锐的多，小宝很快就发现一直盯着她的青年，小眼珠转了转，很快就有了决断，她小跑到大宝面前，“大哥哥，小宝请你吃烧饼，好不好？”

大宝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善良可爱的小丫头，说不好吧，肯定会打击到小丫头的一片好心，说好吧，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要人家小女孩请吃烧饼，真丢不起这个人，他感觉这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最窝囊的一天。

不由分说，小宝儿从兜里掏出剩下的五块钱塞到大哥哥手里。

“小宝，我们该回家了。”

小女孩的母亲看到女儿的行为并没有阻止，反而眼中流露出一分赞许。

“人之初，性本善。”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她们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孩子以后得人生观，价值观，如果这时候孩子的母亲来上一句，“一个臭乞丐，给他什么钱。”这样会彻底泯灭孩子心中那分美和善。

“妈咪。”

小宝又小跑回到了妈妈身边。

手中攥着小女孩塞给自己的五元钱，大宝想追上去还给她，可怎么也迈不开腿，望着拉住小女孩一支小手远去的母女，他默默记住了两人的模样。

街头的拐角处，大宝依旧蹲着，手中多了两个芝麻烧饼和一瓶矿泉水，之所以买芝麻的是因为它两元，油酥烧饼两块五，买俩芝麻烧饼还能买瓶水。

于是他一口烧饼一口水吃了起来，而且吃的很是香甜，那样子活脱脱像极了一个逃荒的难民。

过往的行人投来诧异、鄙视的眼神，大宝逐渐免疫了，他是卑微是渺小，可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不但要活着，更要活的越来越好。

下午一点左右，大宝走进了老酒馆，六十多平的空间整齐摆放着八张长桌，靠近柜台墙角放着三个酒坛子，房间中酒味很浓，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擦拭桌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很客气的说道：“您好，先生，小店晚上才营业。”

大宝这时才看清女子的样貌，应该不到三十岁，长得中长，不丑也说不上漂亮。

“我是看到这个才过来的。”

大宝扬了扬手中的招工启事。

“喔，我说昨天贴的咋没了呢，一会还准备从贴一张呢。”

女子放下手中的抹布笑道。

“哦。”

大宝习惯的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女子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看面相应该比较老实，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

“白天你要帮着酿酒，晚上帮着招呼客人，做的来吗？”

大宝重重点头：“老板，没问题。”

女子噗嗤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有那么老嘛，我叫戴丽娜，比你大，就叫我娜姐吧。”

大宝赶忙上前拿起抹布笑着道：“我叫张大宝，江州人，娜姐，我来擦桌子吧。”

晚上六点酒馆准时营业，来的客人以老年人居多，中年人、年轻人当然也有，老人喝的是一种情怀，年轻人图的是一个新鲜，至于中年人嘛或许受不了家里那口子的唠叨，来这里图个清净。

和娜姐一起吃完晚饭的大宝很快进入了角色，端茶递酒。

“丫头，来壶热酒，半斤酒鬼花生。”

门口进来两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小娜，一壶酒，一碟茴香豆，一碟卤鸡爪。”

又一个熟人走了进来。

大宝赶紧给新进来的客人端酒端菜，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娜姐管盛他管端，配合的还算默契，菜当然了都是凉菜，热的真没有。

“丫头，这是你刚招的伙计吧，早就该这样了，你看你一个人都忙成啥样了。”

一个老人放下酒杯看着大宝道，接着话锋一转，“小军又跑哪去了，整天不务正业，在让我看到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他。”

戴丽娜站在柜台感激的笑道：“金大爷，小军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提到自己的亲弟弟，她的笑容中满是苦涩，她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自从父亲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不算还欠了一屁股债，母亲一气之下改嫁了，父亲为了躲债跑路了，只留下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可弟弟却不争气，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局子就进去两回，还是金大爷托关系保出来的。

大宝忙的不可开交，客人来了得招呼，客人走了收拾桌子，清闲的时候听着客人们谈天说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满腔热血的来到帝都，本想出人头地，现在却成了一个小酒馆的服务生，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今晚酒馆生意很好，两人一直忙到十点多，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戴丽娜有点疲惫的道：“大宝，辛苦了，剩下的我收拾吧，很晚了，你回去吧。”

大宝确实累了，也没有跟她客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回到了花园广场，选了一个有亭子的长椅，在上面躺了下来。

望着天空的繁星，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因为烟瘾犯了，烟抽光了，心里头没着没落的很是难受，他想起了家里的二伯二婶，自己的兄弟狗子。

清冷的星光洒下，照在那孤单落寞的身影……。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