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视，戚大嫂心里也咯噔一下，遍体生寒，这疯丫头怎么突然变得眼神清明起来，那探究的目光犀利得好似要把自己看穿。

她稳了稳心神，向前一步，直直盯着孟尔问道：“尔丫头，你看我做咋子？”

作为一个漫画家，孟尔深谙千穿万穿，人设不能穿的道理，现在还没弄清情况，自然不能轻易地暴露自己。

笼罩在戚大嫂阴影里的孟尔缓缓抬起头，迷茫中带着恐惧，随后又露出一个怯懦又刻意讨好的傻笑。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戚大嫂又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还和原来一样由内而外地透着傻气，终于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两姐妹一眼，趾高气昂地离开了西屋。

能让一个没心没肺的疯子都害怕的人，才是真的可怕，孟尔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眯起眼睛看着戚大嫂离开的背影，对她留了个心眼。

这时一个七八岁左右,面黄肌瘦的女孩迈着小碎步进了西屋，她边走边低头朝手里端着的碗呼呼吹气，“阿娘，阿太(奶奶)不给鸡蛋，让把肉皮在汤里涮一下。”

孟依没说什么，从二女儿戚野草手中接过碗，扶起孟尔靠坐在自己怀里说道：“小尔,先喝口热汤暖暖胃再吃饼子。”

孟尔也感觉饿得烧心，看了一眼飘满葱花翠意盎然的汤，就着孟依端碗的手喝了一口。

“噗！”汤才入口她就虎躯一震全喷了出来。

前世都说崂山白花蛇草水仿佛一年没洗的脚上套着一双两年没洗的袜子，并且捂在一双密不透风的旅游鞋里蒸发岀的汗味，但孟尔觉得在这碗汤前，它败了，败得体无完肤。

她想起来了，戚老太太的灶房里挂着一块又硬又黑，不知有多少年月的肉皮，敷衍他们二房的伙食时就在汤水里涮一涮，全当放过油了。

“不烫的，我一路吹着过来的。”戚野草连忙接过孟依手里的碗喝了一口，唯唯诺诺地确认道。

孟尔拧着一张脸嫌弃地摆手，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差点崩掉牙，这哪里是吃食，简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防身武器。

作为超级吃货的孟尔顿时陷入了活是活不好，死是不敢死的抓狂中，她生无可恋地瘫回床上，嘴里不停嘀咕道：“我要去宫斗，种田太苦了，太苦了。”

孟依看她这个样子，心头一紧便红了眼眶，把她披散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俯身听她在说什么，结果听到两个太苦了，激荡的情绪轰然崩溃，抱着她嘶声喊道：“都怪我,都怪我,是姐姐不好,姐姐对不起你。”

要分家，一定要分家，吃口好的是吃货最后的底线与尊严。

孟尔挥挥手让孩子们都回自己屋去睡觉，她拍了拍孟依的肩膀，坐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来来来，我们亲切友好地回顾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

孟依一听这话就懵了，以前孟尔在家里时虽然疯得不那么厉害，但是眼神是溃散的，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懂，连在一起却是胡言乱语。

今天不仅说话条理清晰，一双眼睛也清明通透，甚至让她觉得此时的孟尔不是一个十四岁的乡下孩子，而是个知晓世故，人情练达的大家千金。

“小尔，你，你……”孟依难以置信用手捂住嘴，眼睛腥红漫上水雾，震惊、委屈、喜悦和释然淋漓尽致地杂糅在一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