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这会儿把登门的念头都忘了，刚刚在院子里母亲给自己想的贺府主母生活让她腰杆硬了起来：“菩萨奴，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这没个亲娘照看，身边连个听话乖巧的丫头都没有，听小姨了发卖了去，最好是让她吃点苦头，才学会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小王氏叉着腰越说越有理，压根就没看贺温脸色。

张婆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横竖是自己外孙女，滔捏个她不是捏着玩？

贺温也不恼，叫海棠先去后照房歇着去，这边笑盈盈对着小王氏问：“听说王娘子有喜事了？”

小王氏的指责被突然打断，还没发现贺温对她的称呼毫无亲近：“是啊，我想着这也算是菩萨奴的喜事。”

贺温朝着瑛娘使了个眼神，疑惑：“王家的喜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张婆子止住了欲开口说话的女儿，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听出来外孙女语气不对，打着哈哈：“你小姨要嫁人了，想着过来找你们家打点打点。”

贺温点头：“您是个什么想法呢？”

张婆子站久了腿麻，眼看着椅子想坐下，贺温不至于和个老人置这种气，让她们坐了下来。

小王氏堵了话头正满屋子打量贺温的用具，站起来摸摸索索。陈叶看她进了次间便跟了上去。

小王氏走到贺温平日梳妆的小柜台上，看着桌面摆的物事眼睛都瞪圆了。这做工，这雕花，这配饰，哪里是什么小铺子做得出来的。掏了东西便往袖口里放：“她还不该孝敬孝敬小姨？”

贺温这厢还在听张婆子诉苦，她嘴上挂着浅浅笑意内心却是觉得这婆子聒噪得厉害，比树上的蝉还躁人。

张婆子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把王氏养大，可怜没做了几年贺夫人便撒手归去，如今小女儿出嫁触景伤情，便想着来探望一下自己苦命长女的孩儿。

新枝听得嘴直抽，当初把王氏赶出门随意嫁人的后娘还成了慈母，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确实深厚。

贺温听着听着两眼婆娑，拉着张婆子的手掉眼泪：“原来……我母亲生前这般难过，我这个当女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外祖母您别说了，如今我一想着我娘便胸口难受—”

张婆子哪里是和她说王氏，着急得想把话题扯回小王氏身上，谁知道贺温边哭边咳嗽，整个正房的丫头婆子兵荒马乱又给含药又给递帕子的，忙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停下来。

见贺温止住眼泪，张婆子掐了大腿根一把，嚎啕大哭：“我这苦命的大女儿走了，我可只剩下这一个心尖尖小女儿了，你说我是不是现在疼她还来得及？”

贺温拭眼角：“您这话说的，怎么来不及。”

张婆子脸色大喜，结果贺温话还没说完：

“且不说我这会儿还好好地在您眼前。”

“我看就是心疼我那去世的娘也是来得及的。”

贺温看着哭得龇牙咧嘴，乍一看笑得还挺开心的张婆子，暗暗挑眉，比惨装哭谁不会，怎么还就想着滔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