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停的想起令人背脊发寒的“沙沙”声，纵使柳方性情坚韧，面对这些未知之物，也是吓个半死。

柳方一路上磕磕碰碰，全身上下都起了瘀伤，如此速度，怎么敌得过追击之人。只见前方一道黑影突然挡住柳方去路，柳方此时正观察后方，一个不察，正好撞进黑影怀里。

触感冰凉，不像活物，柳方一下闪开。那黑影发出“桀桀”怪笑，说道：“跑啊，不是挺能跑得吗？”

柳方扶住墙壁，大口喘气，脸带惊恐看着黑影：“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身穿黑袍，脑袋本被帽子遮住，听了柳方质问，直接摘下帽子，露出一个苍白的脸庞来。那人双眼微微发红，眼角处有一道黑线，嘴唇却是异常的红润，最奇怪的是，那人的左脸颊上竟长着一片黑色鳞片，看去着实令人恶心。

柳方同样如此，自己何曾见过如此怪异之人，脚步慢慢后退，想要逃离，双手不知又摸到什么东西，触感微凉，最主要的是，那东西似乎是个活物。

柳方转头，就见一条两指宽的细蛇正吐着蛇信，顺着自己手臂，爬上自己身体。

“啊！”柳方吓得直缩回右手，用力甩下那条细蛇，拔腿就跑，可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使不上力气。柳方又向下看去，两条长蛇已是紧紧缠住柳方双腿，他都能闻到蛇身上的腥臭味。

柳方彻底走投无路，只能看着黑袍人，恨声说道：“你我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黑袍人打出一声嗤笑：“杀一个蝼蚁，还要什么理由？不过你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本官上司乃是梧桐军统领李开，专司军中要员离奇死亡之事！你昨日杀了庞参军，自以为天衣无缝，在本官面前，不过是小孩过家家，如今死到临头，也就莫要挣扎了，本官也不是作恶之徒，只惩凶手，其他人等，一概不予追究。”

黑袍人又斜眼看着柳方，见柳方还在试图挣扎，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嘛，若是惹得本官不高兴了，踩死两个蝼蚁也是轻而易举，你，听懂了吗？”最后一句，黑袍人靠上前来，在柳方耳边低语。

柳方怒火中烧，眼中噙出泪水，对着黑衣人大声吼叫：“凭什么？那庞参军杀我父母，斩我双亲头颅拿去领赏，平日里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如此丧尽天良之徒，难道不该杀吗？你自诩为官，属下做了如此枉法之事，你本该自痰其面，查清事实，没想到，你也是个卑鄙恶徒，我呸！”柳方说出心中所想，一口老痰吐在黑衣人脸上。

黑衣人嘴角抽搐，脸上微笑险些绷不住，擦去脸上痰液，猛的掐住柳方脖子：“哼，区区凡人，也敢冒犯于我？你可知，就是李开那老头都不敢这样对我！去死吧！”

黑衣人手上力道加重，直将柳方提了起来，柳方双脚悬空，不停挣扎，怒目圆睁，脸色紫红，双手不断敲打黑袍人手臂，可那手臂似乎钢铸一般，纹丝不动。

柳方力道较小，挣扎幅度也慢了下来，视线早已模糊，怕是就要死去！

正在这时，重重白雾中，出现一道寒光，寒光飞来，一下打中黑袍人手臂，那宛如钢铁的手臂，竟被寒光刺伤，滴下血迹，黑袍人吃痛，不由放开柳方。

柳方跌落在地，捂住脖子不停咳嗽，白雾中一个声音传来：“小子，想要活命，就到老夫这儿来。”

柳方认出这是张铁匠的声音，也不容他想，循着声音方向，赶紧逃去。

另一边，黑袍人正被那道寒光纠缠，那寒光忽上忽下，时而刺向白袍人双眼，时而刺向胸口，气的黑袍人火冒三丈，一时间挣脱不得，只能白白看着柳方离去。

“想不到，这小小村子里竟还藏着一名修行者，不过那又如何，若是道法高深，早就打上来了，绝不会只是困住我！”黑袍人自言自语，旋即发出怪笑：“想要困住我？痴心妄想！”黑袍人双眼忽然变红，脸上那令人不适的鳞片竟一片片长开，沿着脸颊，顺着脖子，遍布全身。再看去时，黑袍人全身奇异的扭曲，露出的皮肤皆已覆盖鳞片，手上指甲足足长了半尺，刚才那道寒光打在身上，竟冒出火星，不得寸进。黑袍人发出“沙沙”怪笑，声音刺耳，随手从脚下抓起一只长蛇，双手一拉，直接撕成两段，鲜血洒的遍地皆是，黑袍人拿起断蛇放过头顶，大口微张，细细吮吸着断蛇身上鲜血，仔细看去，那黑袍人的舌头竟从中分叉，与蛇别无二致！

那黑袍人喝了蛇血，眼中凶光更胜，身形低伏，如蛇一般，在地上匍匐前进，速度极快，朝着柳方方向追去。

柳方速度不慢，可黑袍人显然更胜一筹，柳方才跑不远，身后已出现动静，心头着急，脚下速度再快一分。

柳方辨认周边建筑，知张铁匠铺子已是不远，加了一把劲，突然身后传来风声，一股腥臭扑鼻，柳方急忙一个驴打滚，躲避过去，向后看去。

黑袍人伏在地上，双眼阴毒看着柳方，口中吐出蛇信，嘶嘶作响。

柳方随手抄起身边一根竹竿，丢向黑袍人，头也不回跑远。黑袍人身形一摆，躲过竹竿，继续追击。

柳方前方便是张铁匠铺外那条小巷，柳方大喜，跑进巷子，大声呼喊：“张铁匠，救命啊！”

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嗤笑：“你今日早些时候，不是还说不会求我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柳方哪还顾得上这些，急忙说道：“张铁匠，张大爷，是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现在救命要紧啊！”

“哼！”巷子里没了声音，柳方心中不安。

“嘿，张铁匠，你倒是说话啊！”柳方乱喊一通，可无人应答，身后黑袍人又已追上，吐出红信，想要缠住柳方，柳方跳过，又抛起巷子两旁杂物，想要阻拦黑袍人，谁知那黑袍人身形一拐，竟然附上巷子墙壁，速度还快了几分。

柳方咬紧牙关，终见张铁匠铺子，柳方大喜过往，连滚带爬逃进铺子，只见张铁匠还是老姿势坐在椅子，翘起二郎腿，斜眼打量柳方。

柳方上前抱住张铁匠大腿，说道：“张大爷，我知你神通广大，救救我吧。”

张铁匠面无表情，抬起脑袋，双眼平视前方，不为所动。

此时，黑袍人已到铺子外，见了柳方，怪笑一声，伸出蛇信，那蛇信竟有一丈之长，一把缠住柳方大腿，力道奇大，柳方挣脱不得，一下便被拖了出去，柳方强提一口气，在被拖去的过程中，双手狠狠抓住门槛。感觉身体要被扯成两半，再无一丝力气说话，只能双眼乞求看着张铁匠。

张铁匠终于低下头，认真打量柳方，口中说道：“求我。”

柳方用出最后一丝力气：“求你了，张铁匠，救救我！”话说完，柳方已是没了力气，双手松开门槛，眼看就要被黑袍人拖去。

“哈哈，好！这可是你说的！”张铁匠哈哈大笑，双手猛拍桌子，桌上葫芦弹起，塞子打开，一道白光从葫芦里飞出，耀眼夺目，光彩逼人，如同太阳撕开了黑夜，在场三人，除了张铁匠，皆闭上了眼睛。

没有一丝声响，铺子里安静的可怕。柳方突感身后没了力道，自己一下摔在巷子里。柳方向后看去，那黑袍人已被拦腰斩断，鲜血流出，猩红一片。

柳方逃出生天，喜不自胜，躺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脚步声响起，张铁匠走向前来，低头看着柳方，问道：“感觉如何？”

柳方摇头苦笑，回了一句：“平生所未见奇事！”

“以后，你没见过的事还多呢。”张铁匠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拉起柳方，进了铺子里。

柳方随意坐在地上，张铁匠拿起葫芦，递给柳方：“喝口酒吧，喝了，就有力气了。”

柳方接过葫芦，喝了一口酒，还别说，一道暖流顺着喉咙流经全身，本已瘫软无力的身子突然暖和起来，柳方舒服的发出呻吟。

“张铁匠，这酒怎会如此玄妙，瞧这味道成色，明明就是我家的酒啊。”张铁匠不接话，绕过话题，说道：“刚才，你求老夫救你，老夫做到了，现在，是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柳方郑重其事说道：“那是自然，张铁匠你救我一命，小子铭记于心，张铁匠想要什么就说吧，小子纵使刀山火海，也一定办到。”

张铁匠便说道：“好说，拜我为师。”

柳方表情疑惑：“就这么简单？”

“呵呵，简单？”张铁匠嗤笑：“不简单，做老夫徒弟，可不快活。”

柳方双眼露出询问之色。

张铁匠解释道：“做了我的徒弟，一，老夫可不会教你本事，二，老夫宗门里，有一大帮仇人，这些人，以后便都是你的仇人了，三，你要担负振兴本脉之责，四，上了这条路，是生是死，就全看你自己了！”

柳方听了张铁匠此话，目露挣扎，思考片刻，拜首道：“张铁匠救了小子的命，小子这条命便是张铁匠您的，从此以后，您便是小子师傅！”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柳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好！好！好！”张铁匠连说三个好字：“徒儿，记住了，为师名叫张青白，乃是烟霞剑宗冶剑峰一脉峰主，为师在此处等了两百年，就是为了等你，今日，皇天终不负我！”

张铁匠，不，张青白拿起青皮葫芦，塞进柳方怀里：“从此以后，你便是这葫芦的主人了，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去吧，明日前来，我再与你说说宗门之事。”

柳方呆呆看着葫芦，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宝贝，以后就是我的了？”

“不错，这葫芦名叫玄天一气葫芦，乃我宗门至宝，你先拿着，明日我再与你细细说来，回去吧。”

“诶，徒儿领命。”柳方得了宝贝，心中欢喜，拜别了张青白，看见铺子外黑袍人的死尸，狠狠踢上两脚，方才离去。

张青白看着柳方远去，脸色突然潮红，猛的吐出一口黑血来，张青白苦笑摇头，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老天啊，我才刚收了徒弟，你就要让我死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