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哭喊声渐渐远了。

萧云苒递上茶盏，“爹爹别气坏了身子。”

萧括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无妨的，”萧云苒摇摇头，“她终究是长辈。”

萧括见萧云苒如此懂事更是心疼，于是道：“不如府上的内务就由你来管吧，不懂的地方，就让夫子教你，也是应该让你历练一番了。”

萧云苒躬身道：“多谢爹爹。”

瞧，兔子这不就自己撞上了树桩么。

“小姐，厉害，”司琪一脸佩服地比了个大拇指。

萧云苒勾唇，“略施小计而已。对了司琪，帮我个忙怎么样？”

司琪已经完全拜倒在自家大小家的机智之下，闻言点头如捣蒜地说：“您讲！”

片刻后。

萧云苒笑眯眯地朝司琪敞开怀抱，“来吧！”

司琪：……

“大小姐，这好像，不太合规矩。”

“怕什么，”萧云苒催促道：“快点，一会儿有大事要办，出了事我兜着！”

在萧云苒的威逼利诱之下，司琪终于被恶势力，不是，是被大小姐的“良苦用心”所打动，拿出毕生所学画了一个……男妆。

对着铜镜端详了片刻，萧云苒满意地拍拍手：“不错不错，出发！”

片刻后。

司琪再次感受到了绝望。

“大小姐，您确定要这样吗？”

一身男装的萧云苒脸色沉峻，她五官本就精致，刻意锐化后更显其翩翩风度，此刻再配一个严肃的表情，司琪当即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认命地撸起袖子，一跃而上。

“小姐，把手给我。”司琪蹲在墙垣上低声道。

萧云苒学着司琪的动作跃上墙头，然后又匆匆一跃而下，主仆二人顺利“逃”出了尚书府。

“不过大小姐，”司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解道：“为什么要扮作男装啊？直接出府不是安全很多吗？”

“树大招风，”萧云苒侧身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信步出了小巷，“杜姨娘被剥夺了内务的掌控权，不代表她的势力会因此没落甚至任人宰割，恰恰相反，她会全力反扑，哪怕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她也不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放过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位杜姨娘在正宫夫人死后便夺权上位，哪怕萧括并没有将其扶正，但这数十年来母女二人的月钱用度，哪一样不是按照嫡亲的规格来的？享受了数十年的优待被贸然夺走，且不说是这心思歹毒的杜姨娘，恐怕是个人都会难以接受。

萧云苒不得不小心。

但司琪没有她家大小姐上一世的经历，更不知道自己在上一世中到底被杜姨娘折磨成了何种模样，只是信服地点点头，内心暗叹一句“大小姐心思缜密才智过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司琪作为尚书府大小姐的近侍也没少抛头露面，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也戴了一个斗笠，穿了一身劲衣，瞧着也是位英姿飒爽的朗朗公子，二人并肩而行，甚至还引得了不少女子侧颈而视，还有个胆子大的，直接把自己的帕子扔到了萧云苒身上。

萧云苒哭笑不得地接下了，转脸就扔到了司琪怀里。

“先去我爹置办下的铺子里瞧瞧去，”萧云苒边走边道，“杜姨娘为虎作伥几十年了，绝对不会直把目光放在内务上。”

司琪点点头，转脸把那帕子扔进了一家面馆的泔水桶里。

“大小姐，老爷这些年置办的产业不算少，离咱们最近的，是一家书肆。”

“书肆？”萧云苒惊奇，“书肆盈利一般，杜姨娘竟没将它抹了去么？”

但很快萧云苒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都说穷书生穷书生，书肆大多都是薄利多销，这家书肆可倒好，门可罗雀，进去的不是达官便是显贵，怎么看怎么像一群暴发户装文艺。

萧云苒：……

司琪在一旁低声道：“就因为这。”

萧云苒简直要被气笑了，“杜姨娘不去经商可真是屈才了。”

与他们一路走过来遇到的书肆不同，这家书肆的装潢简直能媲美尚书府后花园，百花斗艳万花争春，每一个角落都摆着富贵花等名品，书架子上摆的也不是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而是当朝大官的“名作”和不少的奇珍异宝，活生生把书肆开成了珍宝坊。

萧云苒环视了一圈，终于明白杜姨娘为什么那么称钱了。

正当感慨时，萧云苒听到了一阵不满的吵嚷声。

“你们这书肆卖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刘琦？不就一个三品小官吗？这书写得词不达意，根本就不值这个价钱！”

萧云苒闻言当即就想给这位勇士鼓掌。

不过不好意思，这是她家的铺子，这话毁的也是她家的名誉。

所以鼓完掌还是要怼回去的。

“不知是哪位名人志士在此？”萧云苒走了过去，“在下觉得……”

容珏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的近侍握拳道：“我！”

“在下觉得，这位志士所言极是！”

司琪：……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萧云苒完全理会不到司琪的心理变化，客套道：“公子所言真是令人醍醐灌顶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今我萧某算是长见识了！”

“司……司命！附近可有上好的茶馆？我想与这位公子探讨一二，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脸？”

容珏颔首道：“却之不恭。”

被强行改名的司琪：“……是。大、不是、大少爷，奴才这就去准备。”

萧云苒点头看着容珏对司琪道：“那就快去吧——公子，我们边走边说？”

“原来公子也喜爱瘦金体？”一手小楷练得端正的萧云苒点头附和：“真是好巧，在下这段时间也在研习瘦金体。”

“公子爱喝什么？六安瓜片？哎呀那可太巧了。”从不喝茶的萧云苒抬手给二人的茶盏倒了个满，“我也喜爱喝茶，尤其爱喝六安瓜片。”

一旁那个近侍和司琪纷纷扭过了脸。

近侍：“……王爷明明最喜爱行草和大红袍。”

司琪：“……小姐明明最爱酒。”

二人：“这都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