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冷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却是苦口婆心：“你方才又不是没瞧见老夫人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别说你，就连老夫人都跟着没脸。”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不是老爷的亲生母亲，夫人仗着出身金陵闵家，对老夫人向来不太敬重，这几日更是称病没来给老夫人请安，这一切因为什么你可别与我说你不明白。”

“到时候事情闹开了，等着老爷回来，若真要处置发落你，只怕连老夫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丫鬟与主子纠缠不清就已经够丢脸的，若与两个主子不清不楚……寻常人家直接一顿板子打死了事，也好叫别的丫鬟都瞧瞧，勾引主子会落得什么下场。

宝璎委委屈屈道：“玳瑁姐姐，你想想，我这样的身份与那个周子峰不清不楚，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给他当妾，我连三爷都不愿意伺候，哪里去愿意伺候他？我看他就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玳瑁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有对比才有差距，这周子峰与周子棠比起来……那可是云泥之别。

不过她还是微微咳嗽一声，提点她道：“宝璎，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五爷到底是主子……”

虽然她在心里也觉得周子峰是只瘌蛤蟆，还是只极不要脸的癞蛤蟆：“我看他这人一肚子坏水，就是想要毁了你的名声。”

“我虽没在三爷身边伺候过，但也是听人说过的，三爷爱干净，书房里从不叫旁人伺候，总嫌弃那些小丫鬟小厮不大干净，就连三太太去伺候他吃饭，事先也是要净手好几次的。”

“流言蜚语最是可怕，若是叫三爷知道这些事儿，以后只怕会厌弃你，这样五爷就能有机可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宝璎虽不喜欢周子峰，但与心狠手辣，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的周子棠比起来，周子峰似乎也没那么叫人厌恶。

她嘴角噙着冷笑道：“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爷是什么性子，咱们不是不知道，从前他也不是没有给我捎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如今他这般大的胆子，若是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我可不相信。”

思来想去，背后这位高人只有林雪柔。

玳瑁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反正只要你行得端坐得正，就没什么好怕的，再不济，还有老夫人在了，她老人家肯定会替你做主的。”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她觉得宝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压根不用叫她操心什么。

宝璎也是这般想的，可架不住周子峰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

从前的周子峰隔三五天才会过来给杜老夫人请安一次，但这几日晨昏定省是一日都没有落下，每次过来总是笑眯眯看着宝璎，千方百计与宝璎说上几句话，亦或者塞些东西给她，哪怕宝璎一次都没收过他的东西，他依旧是甘之如饴。

渐渐的，周家上下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直说宝璎水性杨花，先是与周子峰勾搭不清，接着又想要攀附高枝……说什么的都有。

杜老夫人听闻这话拿出雷霆手段，震慑下人一番，这才稍稍好些。

但她老人家也知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大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只怕还是这样想的，索性只将周子棠与周子峰两兄弟喊到小山丛桂来。

周子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早解决也好，拖着不是办法。

周子峰来的稍微晚些，一进来见着沉着一张脸的杜老夫人和胜券在握的周子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近日来他有些怕周子棠，眼前的人依旧是那个人，可他总觉得周子棠好像有些不对劲。

从前的周子棠处处以兄长自居，照顾他提点他，从未对他有过不耐烦，但如今的周子棠说话行事一如往常，可他总觉得周子棠不大瞧得起自己。

杜老夫人微微颔首，吩咐道：“玳瑁，你将屋子里不相干的人都带下去吧。”

玳瑁应了一声是，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这祖孙三人。

杜老夫人扫了他们两兄弟一眼，缓缓开口：“今日我找你们俩儿过来，相信你们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你们都想要纳宝璎为妾，可想过她愿不愿意？”

“你们身为周家的子孙，受周家庇佑，却没有想过周家的名声……周家有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你们才几岁？”

“一个刚成亲没几年，一个尚未成亲，你们觉得自己有何颜面面对周家的列祖列宗？”

“更不必说兄弟两个争一个女人……这事儿若叫你们父亲，你们伯父知晓，只怕连夜都要从四川赶回来赏你们一顿板子的。”

说着，她老人家更是微微叹了口气，冷声道：“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再看到这样的事儿，不然的话，别说你们父亲和伯父，我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装聋作哑。”

周子峰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在他的印象里，杜老夫人一向是慈和的，何曾有过这般模样？

周子棠神色未变，不急不缓开口：“祖母，我是真心喜欢宝璎的，我知道您向来待她如亲生孙女，您放心，到时候我定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

“况且宝璎跟在您身边长大，宝璎到底是什么心思……您老人家也是清楚的。”

他的言外之意很是明显——他对宝璎是势在必得。

杜老夫人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棠哥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说你不会叫宝璎受委屈？”

“好，那我问你，给人当妾怎么能不受委屈？”

“宝璎进门后，雪柔怎么办？你母亲那边你又该如何交代？”

“从小到大你向来叫人省心，如今……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不负责任！”

“你可知道若是这话传到雪柔与你母亲耳朵里去了，宝璎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