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被顾埕哄骗着吃饱喝足，一路被拉着手散步回到往生客栈时，差点连大门口都进不去。

办理入住的队伍从客栈大堂迂回盘旋绕了几个弯，把院子堵得严严实实，全然不知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楚凌第一反应就是惊喜：“客栈的生意这么好了，那我可以赚多少金子啊。”

顾埕笑了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忙得过来？”

楚凌扫了眼满院子的亡魂，觉得着实有点悬。

郭长安被几个壮汉围堵在中间，正焦头烂额地解释着什么，一张脸憋成了大红薯，直到看见楚凌回来，忙不迭跑过来说：“楚经……楚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看看这可怎么办？”

楚凌是个大半年都没到大堂一次的大懒虫，听到这话就觉得有趣，只好托着腮认真思考了半晌，反问：“你觉得呢？”

郭长安：“啊？我、我不知道啊……”

几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楚凌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办法，于是她问：“容龙回来了没？”

“这种时候知道找我了？”容龙拎着个黑色文件袋从外面走进来，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办事处死活不肯派人过来帮忙，只好把我放回来收拾烂摊子了。”

说着他扫了眼院子，本就苍白的脸愈发难看了：“郭长安，你先让前台把所有人的房间安排了，让他们自己根据号码找房间，不用服务员带了。”

郭长安挠挠头：“房间住满了……”

容龙：“？？”

看容龙的脸色摆明了是想在郭长安脑袋上敲一拳，然后痛痛快快骂一句“大傻子”，但估计是良好的道德修养没法让他这么做，于是乎只能挤出一个笑，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地下全是房间，十八层。”

郭长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冲去前台，一副得救了的模样。

楚凌摸摸耳垂，安慰道：“他新来的，别生气。”

容龙从驿站做到客栈，当了几百年管家，没什么机会带全新的新人，也没有多少被气成这样的机会。

只见他闭着眼睛原地做了三个深呼吸，才恢复正常，转过头再和楚凌说话时依旧是从前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语气：“昨晚那生魂身上有明显的阵法痕迹，我从办事处要了几份这些年常见的妖术邪术，你有空研究看看。”

说着眼神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往她脖子上瞥：“你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郭长安又匆匆跑了过来：“龙哥，听说104房的陈柄好像不行了。”

“怎么个不行法？”

“好像是他体内的魂火快要把他自己烧着了……”

郭长安话还没说完，容龙就径直看向楚凌，有些无奈道：“下次先打个招呼，别吓着手底下的人。”

楚凌无意识摸着脖子上的红印，想了想说：“你们去忙吧，我去看陈柄。”

容龙还想再说什么，但越来越长的队伍逼得他只能说一句“今晚鬼差来要人，先别把他搞死了”就被郭长安拖走。

楚凌脸色淡淡的：“容龙什么时候这么好相处了？”

“可能是那小孩身上有你的气息吧，”顾埕说着走到了前面，“那个104的，要杀还是留？”

“先留着吧。”

楚凌方才没把他搞死，现在也没什么要动手的心思，所以她溜达着敲开104的房门，又随手在对方额头上点了道续命的封印，就赶紧回房去了---太久没徒步行走，现在觉得很累，非常累，她只想躺尸。

顾埕估计知道她累了就容易发脾气的习惯，也没再折腾，进了房间之后就自己四处参观去了。

楚凌窝在沙发里，随手拿起谢老板给的资料。

打开一看，脸瞬间就黑了。

在厨房榨果汁的顾埕听到摔文件袋的动静，幽幽地探了个头出来，等了半天发现沙发上的人虽然气压极低，但到底还是没有爆发，就收拾收拾自己，贴了上去。

“怎么呢，那么大脾气？”

楚凌被一杯冷冻果汁浇灭了火气，用下巴点点桌面上的几张白纸：“我看不见。”

地府办事处的亡魂资料许多都是加密的，除非被专门授权，否则其他人看见的只是几张白纸。

楚凌又是整个地府时刻戒备的危险分子，就算是普通的文件都看不见，更何况是这种涉及亡魂前世今生的信息。

顾埕拿在手里看了看，伸手把她捞到怀里抱着：“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上面写了什么。”

楚凌径自忽略了上半句：“你看得见？”

“这点封印……”顾埕说，“你低估我了。”

楚凌盯着白纸好一会儿，好像要用目光烧出破洞来。

顾埕也不急，任由她自己纠结，手指一下一下地勾着头发玩，末了还让了一步：“要不换一下，我吃亏一点？”

“什么？”

楚凌问完就后悔了，直觉接下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果然顾埕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我亲你。”

她果断拒绝：“不……唔。”

茶几上的纸张被吹落在地，沙发轻轻摇晃。楚凌双手被按在椅背上，柔软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根一路滑至脖颈，又沿着流畅诱人的下巴停留在嘴边。

“顾埕……”

“嗯？”

“……喘、喘不过气了。”

顾埕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像是轻叹，又像是喘息。他抱着怀里的人又咬了咬耳垂，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甜的，橙子味。”

手边是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玻璃杯，上面残留着几瓣橙子肉，高调地宣示着这一方空间里暧昧的气息。

楚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双腿岔开，面对着顾埕坐在他身上，短裙早已经滑到腰上。这个姿势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让人想入非非。

顾埕却没让她下来，捡起了那几张纸，快速扫了一遍，笑着问：“先从哪里开始？”

“陈柄，”楚凌破罐破摔，也懒得挣扎，用手背擦了擦嘴，“他和张琅还有张芙是什么关系。”

顾埕自然地替她抹去嘴角的水光：“张芙……也就是你客栈里死去的那个亡魂，和陈柄有一个女儿。但是半年后， 陈柄又和张琅结了婚，生了个儿子。”

“张芙和张琅……是亲姐妹吗？”

顾埕点了点头，盯着她泛红的嘴角，喉结上下动了动：“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楚凌：“……”

这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橙橙的东西。

她默默往旁边挪开一点点，又问：“陈柄的女儿和儿子现在怎么样？”

“女儿身体不大好，经常生病，儿子嘛……初五那天出车祸死了，”顾埕手指点了点她的腿，“不过本来应该好好活到九十多岁的。”

“初五啊……”楚凌低声重复着，嘴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又怎么也抓不着。

此时顾埕又拿起另一份文件袋，打开看了眼，有些失望道：“这个没有封印。”

“……”

楚凌现在什么都不想查也不想看了，只想夺门而逃。

奈何顾埕总是能精准地摸透她的心思，先一步搂紧了她的腰，眼睛弯成了月牙：“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