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红鎏院新晋花魁玉儿姑娘嘛，她这是作何？”

“谁知道呢，一左一右……属实有些手段。”

“这两位公子虽然长相平平，可到底愿意‘一女多男’？”

“慎言慎言，那等女流的身份还用说什么其他，只不过没她如此光明正大……”

靳泠玉听着周围的叽喳吵闹含笑不语，世界纷扰与她无关，都是一群没见识的跟他们计较什么。

她忽然扭头回望，近在眼前的那处茶楼二楼，此时正站着几个女子对她指指点点，她收回目光，刚刚感受到的那道凛冽的视线绝不是那几个柔弱女子的。

可是身边的两人，先不算锦家的那个年轻小子，单说云白好像也没有什么察觉……

“哟，还以为是谁拉着两位公子呢，原来是红鎏院出来的货色，怪不得将女儿家的礼义廉耻都丢完了，两位公子被拉着这样上街也不嫌害臊，不怕家里长辈心里难受。”

靳泠玉回神，抬眼看向说话的地方，是个没见过的小姐，皱了皱眉：“你是哪家的小姐，年龄不大懂得不少，就连红鎏院是什么地方都知道，可见家里长辈也没少唠叨吧！”

话音一转，笑意荡开：“也难怪，咱这红鎏院的姑娘啊个个水灵，被小姐提出来了，那玉儿就借花献佛，诸位公子若是得闲，可以去红鎏院瞅上几眼，听听姑娘唱曲儿也是好的。”

刚说完，就肉眼可见的好几位都低头似有些心动，相比之下，那些妇女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位小姐眼睛一凸，似乎是被气着了，举起手指着靳泠玉的鼻子：“你你你……你到底是不是女子？你怎能……怎能……”

“如何？”靳泠玉惊奇，“小姐知道红鎏院是何地方就不该问玉儿是否是女子了，若玉儿不是女子这两位公子也不能让玉儿这样为所欲为不是？”

说着，还拿着和云白的牵着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容渐深：“这位小姐想必吃穿不愁，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不像我红鎏院的姑娘，什么都没有，做这行实则走投无路身不由己，谁不想有个干干净净的身世，至于小姐说的礼义廉耻……”

“红鎏院的姑娘确实不太懂，不知小姐什么时候去上一趟红鎏院，给姑娘们上上课，做个夫子，也好过于在大街上这般说教，玉儿看小姐脸上也没围面纱，若被人揪住了话柄，可不得了。”

那位小姐微敕，用一只袖子虚掩着已经红透了的脸：“你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去……去那种地方？”

“如何不能？”靳泠玉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若你不去如何教红鎏院的姑娘礼义廉耻？小姐不必害羞，前几日师小姐不也去了红鎏院？”

“语林……语林她本不、不想去……”

说到这里，她神色忽然慌张起来，看向一个方向，接着眼神微闪，低下头，迅速转身离开了，脚程略快。

靳泠玉没有追，只是回头看向那位小姐看向的方向，正是刚刚在那茶楼上看她的几位小姐，站的远远的观望，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转回来的一瞬间，却看见年轻男子此时脸上有些喜色，她默了默，继续牵引着往前走，心下却有了计较，那几位小姐里面应当有一个是锦家的，真是冤家路窄，这样都能遇上。

至于跑掉的那位小姐……她笑了笑。

锦府大门紧闭，年轻男子赔笑着：“姑娘，锦府就在前面了，这马上就要进府了，是不是……这暗器还是收了吧，我等三人这种姿势实在上不得台面，我也好去叫门。”

“这种姿势又如何？你还在乎什么台面？”

靳泠玉这般说着，还是将暗器收了起来，男子面上一喜，下一刻就感觉脖子上被大力敲了一下，浑身瘫软便没了知觉。

云白风轻云淡的收手，又站到了靳泠玉的身边，牵手。

不愧是被她敲过脖子的人，下手就是重哈！

靳泠玉看着已经如同死尸躺在地上的男子嘴角一抽。

所以呢？就这？打完就不管了？

大哥，你就不能把他扶起来架在肩上？

这么重的一个人不会在等着她扛吧？

她扭头看云白，只看见那个黑乎乎带着胡茬的下巴，顿时连争辩的想法都没了，认命般伸手准备去架已经没了意识的男子，下一刻就被左手的一阵怪力拉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靳泠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出手的云白：“你干嘛？”

“不许碰他。”

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眼靳泠玉僵在空中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你若不想要便剁了。”

黑脸阎王！算你狠！

靳泠玉觉得自己迟早会被逼疯，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叹了口气。

您就自求多福吧！

抬脚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这条巷子几乎贯穿了整个王都，但因为极窄，压根没人会在这里停留。

巷子近中间的位置，拐入一个青绿色斑驳的小门，里面却大有文章。

这是个作坊的染坊，花花碌碌的布块随着风飞舞着着，却少了往来劳动的身影，透过一层一层布的缝隙就看见了路上拦人却又忽然跑掉的小姐。

“让小姐在此久等了，玉儿告罪。”靳泠玉扯着云白坐在那位小姐的另一侧，“所以这位小姐现在可否告知姓名？”

“聂尔蓉。”

她将手中的令牌递了出去，神情复杂：“真想不到你真的是鬼王冷玉，语林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多多少少有些不信。”

令牌自然是‘鬼脸’令牌。

靳泠玉接过，顺手塞到了腰间，余光瞥见墙头上故意露出来的衣角嘴角一抽，七名这家伙，把人带过来就回师府守着呗，怎么还杵着呢。

“刚刚那个戴鬼脸面具的是你手下吗？”聂尔蓉神情有些尴尬，“他忽然出现还带着面具吓了我一跳，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就伸手挠了他的胳膊……”

也难为七名了，能明白她那个眼神的意思。

这个作坊还是七名无意间提起‘鬼脸’的一个小分部，也是离锦府最近且不被注意的地方。

靳泠玉摇了摇头：“无事，我们这种刀尖上行走的哪个没受过伤，被挠了一下罢了，不算什么。”

略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聂小姐似乎和师小姐关系甚好，刚刚在街上为何欲言又止？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师语林连她是冷玉这种随时会被‘鬼脸’察觉的危险密辛都告诉这个聂尔蓉了，也足以证明二人的关系匪浅。

现在师语林昏迷不醒，还是在红鎏院遇的事，是谁都会怀疑到她身上，但她不仅仅是玉儿，更是冷玉。

一个杀手想要杀掉师语林简直轻而易举，若师语林性命无忧，那凶手是她的几率就小之又小，这也是为什么聂尔蓉现在能心平气和坐在这里跟她聊天的原因了。

聂尔蓉叹了口气：“语林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与我关系甚好，但自从你跟李宏要私奔的事情传出之后，她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每日只与锦家小姐共处，我找过她一次，嘴里尽是嘟囔着‘李公子’，我不过说了句‘李宏是要与旁人私奔’，她就疯了般将我赶了出门，说我‘你懂什么，李公子明明爱的是我’这样的浑话。”

“可是，李宏明明在要与你私奔那日就和锦家小姐定亲了，语林却像没事人一样，还是日复一日的去锦府……”

靳泠玉点头笑了笑，有些明白了：“所以‘红鎏院’、‘玉儿就是冷玉’诸如此类关于我的消息你都是从师小姐那里听来的。”

聂尔蓉没有否认。

所以，锦家李家师家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刚刚在大街上说‘语林不想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尔蓉眉头皱起，神情严肃：“说起这个倒是一件怪事，那日我出门给我哥买生辰礼，远远就看见语林蹲在角落里，我问她什么她都使劲摇头，什么也不说，只一直流泪，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但是李宏走过来的时候她像见了鬼一样跑掉了，李宏却没有任何的惊讶，我担心语林出事就跟了上去。”

“那之后，还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明明好似那般爱恋李宏，但却在看见他的时候跑掉了，靳泠玉有些想不通，难道是谁给她下了药？可是那三家的关系明显极为要好，师家又怎会让他们给自家女儿下药？

聂尔蓉摇了摇头，满脸无奈：“那之后，她几乎不怎么出门，我也被拒之门外，昨夜是她这么久第一次出门，好像也是为了李宏……我猜测，语林很可能是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这是自然。

不然一个正常的女子怎么会忽然变得不正常……更何况，李宏也不过只能算得上清秀。

可是却没什么道理，除开师家，锦家和李家都没有什么理由背着师家搞这些小动作。

“街上你是看见了锦家小姐？”

“正是，你是如何知晓？”聂尔蓉疑惑但没有追问，“那几位小姐里站在最中间的身穿白衣的便是锦家小姐锦安安了。”

锦家小姐叫锦安安？这倒是靳泠玉第一次听说，但怎么总觉得这名字不太像是世家嫡女的？

“锦家现今有几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