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间隙，朱仁军找到了在会场闲逛的吕忠敏，说道：

“吕教授，这次比赛您可还满意？”

吕忠敏很开心。

“朱总，真是万分感谢，我好久没有如此盛况了。”

朱仁军附和两声，又随便念出几句诗词，引得吕忠敏连连赞叹。

“没有想到，朱总也深谙此道。”

朱总当然不深谙此道，但他有个从小就熟读唐诗三百首的儿子，这个父亲自然也不会作诗亦会吟。

“哪里哪里，略知皮毛罢了。”

“朱总客气了。”

短暂的寒暄过后，朱总便进入正题。

“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商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吕忠敏早已准备着，便问道：

“朱总，您有什么想法请直说。”

“我希望犬子能赢得这次比试。”

“！！！”

吕忠敏瞪大了眼睛，他不明为什么。

之前的猜测，朱总应该不愿意让他儿子出这个风头才对。

朱仁军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沓信封。

“吕教授，事后我会再向贵学院捐赠一笔资金，用于诗歌教育的培养，您看这样行么？”

“……”

“吕教授可以考虑一下，剩下三位老师已经答应了。”

……

“所以说，老吕你还是单纯了。”

梁邱对着疑惑不已的吕忠敏说道。

姜杉也不懂，他急道：“梁老弟你别卖关子了，这里面到底是何道理。”

梁邱啧啧说道：

“姜兄，你想一想，这次比赛目前所展现的影响力，和我们今天之前所认为的一样么？”

姜杉皱着眉头慢慢道：“应该……绝对不一样。”

“因为《以梦为马》是么？让诗歌作者感到振奋。”

“何止如此，我们国家延绵千年的诗歌，热爱者岂是寥寥，他们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好作品罢了，如果有佳作问世，怎么会不激起他们的热爱。”

梁邱点点头。

“这就对了。”

吕忠敏豁然开朗。

“所以，朱总是个商人，他就算不懂诗歌，也一定懂趋势！”

梁邱抚掌道：“那你们再想一想，如果现在比赛结束，那这次比赛会让后人记得谁，如果再来一场呢，如果朱仁军也拿了一个第一呢。”

姜杉也懂了。

“那就是并列了，不对，甚至不是并列，这第二场的奖金可是比第一场高了一倍！”

“正是如此。”

“朱昼雨终究是他朱仁军的儿子，又铁了心了热爱这一行，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想给孩子铺路。甚至第二场还不会让人有太多诟病，毕竟是所有人投票，如果他想暗箱操作，第一场不是简单的多。”

吕忠敏神色复杂道：“真是精明啊，不过这样，何茗太可惜了。”

姜敏接话：“其实朱仁军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这一次说不定真的就实至名归的第一呢。再说，朱总也确实……急人所急。”

梁邱苦笑：“是啊，答应了我《田野》明年两万本的销量呢……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让何茗在我的杂志发光发财，不使这颗明珠蒙尘。”

吕忠敏张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信封？什么信封？不存在的。

……

一无所知的何茗此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在回不去的世界，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在魔都成为中产阶级，有车有房享受着一份体面的工作，他应该别无所求了才对。

所有人都这么想，以至于他自己觉得自己吹毛求疵----三十多岁不结婚，青春的遗憾就真的放不下么。

放不下，何茗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时光再重来，两个人一起奋斗，或许物质上的满足会少一点，但是会很快乐。

会是一种稳稳的幸福吧。

当然，就如同历史不能假设一样，时光不重来，青春难再少。

篮球场边看自己打球的女生，生气地怕掉何茗手中烟头的女生，吃饭会盛装打扮的女生，节日会送他吉他球鞋的女生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朋友圈里从恩爱日常到三口之家欢喜晒娃，何茗却只敢等待超过两个以上的人点赞后，然后再点一个赞。

甚至不敢评论。

如果能重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不会……

螃蟹在剥我的壳

笔记本在写我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

不知道那个自己在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换了个人在替他生活。

呐，你，是不是也会偶尔会想起我。

何茗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作品对折，静静地闭上双眼。

恍惚中，女生好像伸出一双手，捧着何茗的脸说，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不对……她的手没这么大……真有一双手！

何茗睁开眼睛，丰裕夫捏着他的脸坏笑。

“我靠。”何茗一把将他推开，“你有病吧。”

丰裕夫委屈道：“你怎么骂人呢，我就是看你闭目沉思的样子挺有意思。”

何茗语重心长道：“小兄弟，我知道玩文艺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我对此表示充分的理解和尊重，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麻烦到别人对不对……你听懂了么？”

丰裕夫眨眨眼，“你在说啥？”

“我的意思是本人钢铁直男，请你换个人消耗自己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丰裕夫撇撇嘴露出很嫌弃的样子。

“我也是啊。”

“谁知道呢。”

“腐眼看人基！”

两人说笑一阵，何茗扬扬手示意要上交作品。

路上还碰见了朱昼雨。

“何茗，你确实很强，但我不会认输的。”

何茗点点头，“我很期待。”

对自己……不对，对校友作品有充分自信的何茗充分演绎了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的作品是李洛亲自收的，白头发的老教授看向何茗语重心长道：

“何茗，你很有才华，我看到你，就像看见一束阳光照进落寞许多的现代诗坛，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保持淡雅的心态，相信作品的力量，真正带领现代诗重回荣耀。”

何茗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一代老先生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希望自己不要洋洋得意于眼前的成功。虽然他自己的能力不够，但他也准备尽可能将那个世界优秀的作品带给这个世界的人以力量。

“李教授放心，我一定戒骄戒躁，不会沉浸于眼前的荣耀，尽可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说完，不给李洛说话的机会，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李洛目瞪口呆。

小伙子，你慢点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

“5,4,3,2,1,0!”

时间到！

李洛拿着话筒不放手，做起了主持人的工作。

“谢谢各位诗歌爱好者，因为是现场比赛，所以还是有时间限制比较公平。目前我们一共收到了13份作品，已经由我们的工作人员张贴完毕，稍后将会为每人发放投票单，请大家选择自己认为最优秀的作品，投进投票箱中。”

如果有上帝视角，就会发现人群先是有序地分散在13个展板周围，继而慢慢向两个展板集中，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围绕在其中一个展板周围。

何茗细细品味朱仁军的作品，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声。

小觑了天下英雄。

江城大学的本科，本科毕业直博，是从现代诗第一人李洛，是李洛最得意的弟子。

如果非要有个排名，朱昼雨一定是三十岁以下现代诗人前三。

或许是受到何茗的刺激，这首三行诗和《以梦为马》的立意相同，都是表达对诗歌未来的美好祝福。

但是，还是没有自己好。

……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大概说的就是邓佳萌这样的女人。

外面不时传来各种喧嚣，他们因为何茗的诗而沉静，他们因为何茗的诗而喧嚣，他们又因为第二轮比赛熙熙攘攘。

会场是一群人的狂欢，后台是一个人的孤单。

被顶替工作的主持人来到后台，看见闭目养神的邓佳萌，

她觉得很抱歉。

唱歌那么好听。

颜值更是让同为女人的她都感到心跳漏跳半拍。

化妆时，对台本时都客客气气，性格软糯到她都有些心疼。（某娱乐公司孤蛋副总：？？？）

这样的一个女生，竟然没有经纪人陪同，被随便丢在后台，干等许久。

就像一块价值连城的璞玉，谁都知道它值黄金万两，却被草草丢弃在路边，路人连捡起它的兴致都欠奉。

娱乐圈这么可怕的嘛。

“邓小姐。”

邓佳萌睁开眼睛，微微点头。

“你好。”

主持人不好意思道：“邓小姐，后面的活动可能不需要您颁奖了，如果您要回去的话，我帮您叫车？”

车费能不能报销啊，主持人微微有些心疼。

邓佳萌说道：“谢谢了，不过我有司机。”

说着，她拎起包，朝着前台会场的方向走去。

“邓，邓小姐，这边有侧门，邓小姐，我陪您等司机。”

邓佳萌展颜一笑，指着前方会场。

“我司机在那里。”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

“我们四位评委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让我们先看看评委的投票。”

李洛宽厚的嗓音响彻在会场上空。

“这次比赛的权重，评委与现场参与者是四十比一。”

何茗稍稍出神，觉得这个比例偏高了。

然后大屏幕上出现评委投票结果。

朱昼雨比何茗，三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