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千年，又似乎只是一瞬，白灵飞蓦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射出冰冷的恨意。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以毁灭的姿态，手心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阻住了。

一只大掌覆过来，覆上了她的手背，强势霸道地压住，磁性微哑的男声懒懒地说：“你老实点，我会补偿你。”

白灵飞猛然怔住，脸上的恨意瞬间破碎成片，化为呆愣。

她呆呆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神采英拔的脸庞，俊美得不似凡人。微曲的浅棕色短发下那对深邃迷人的眼眸，像是蕴藏了整座宇宙的星空，此时带着点儿懒睡迟醒的慵倦，带着点儿玩世不恭的邪气，还带着点儿桀骜不驯的狂傲。

嗯？年少轻狂的古良珏？她刚刚是做了个噩梦么？

一瞬间，那些地狱般的噩梦场景就如同长鲸吸水般被吸入了脑海的黑暗深处，白灵飞眨眨眼睛，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由于记忆的瞬间空白，她绝美的小脸蛋上也就没有了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像只不食烟火的森林精灵。她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古良珏，盯得古良珏蹙起了眉头。

“还在生气么，我说了，会补偿你。”古良珏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起身下床。白灵飞的目光跟随着他移动，她从而也从眼角的余光中瞥清了身处的环境。

浅白色调的房间，精致清和的设计，奢华低调的摆设。阳光透过洁白的纱幔漫进来，细细碎碎地铺在窗明几净的家具上，投在精美浪漫的水晶吊灯上，将一切点缀得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白灵飞忽然坐起身抬起手，抓住了古良珏因睡了一晚而压起褶皱的衣角。她仰起脸，樱唇轻启，嘴边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吐露，却说不出一句话。

古良珏很耐心地站着等她，站了一会儿等不到她说话，便纵容地脱下衬衣塞给她，光裸着健美的上身去衣柜中取出一件新的衬衣穿上。深灰的色调与考究的剪裁将他的气质烘托得沉稳了些，这样他就不完全像一名浪荡公子哥儿了，而是隐隐透出了几分摄人的英威。

他漫不经心地扣着衣扣，对白灵飞说：“你若是生气可以把我所有的衣服都剪碎，只是别伤了手。稍后给你送一批礼物来，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都有，你乖乖的不要闹，等我晚上回来哄你。”

白灵飞没注意古良珏说什么，她只愣愣地盯着他左臂上的一道长长的伤痕，是不久前刚刚划伤的，看着很眼熟，仿佛是她亲手划上去的。

古良珏系好袖口遮住了伤痕，全不着意地笑笑，迈开长腿走过来揉揉白灵飞娇嫩的脸庞，有些坏坏地浅笑着说：“怎么了，昨晚割我一刀还不出气？晚上回来再给你发泄。”

白灵飞心底劈开一道闪电，有些记忆清晰地涌了出来。她感觉混乱，用力甩甩头，清澈的眼眸染上了水汽，又困惑地仰脸望着古良珏。

古良珏挑挑眉。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不哭不闹不任性，竟然还有几丝扣人心弦温软。难不成她醒悟了自己有多美，终于懂得用美色勾引他了？她这副模样可真是入骨的诱惑，快把他一身傲骨都融化了。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他捏起她的小巧下颌说。

白灵飞仍是怔怔的，反应了半晌才问：“古良珏，你做什么去？”

古良珏脸色一沉，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冰冷气势，压迫得整座房间的阳光似乎都跟着暗了几分。

“结婚。”他咬牙说。

“哦。”白灵飞垂下眼睫，又想起了些记忆。

是昨晚，古良珏说他要结婚了，娶的是她的姐姐白宛西。她疯了一样的跟他闹，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她自己被古良珏幽禁了十年，对古良珏又怕又恨，不愿意让姐姐也受她一样的苦。古良珏纵容她闹，反正她就算把这座三层的石堡拆了也没关系，他会重新为她装修好。直到她找到一把锋利的小刀发疯地想要以死相逼，他才用手臂替她挡了那一下，然后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血流如注，强势地抱起她扔到床上，吩咐人拿来银质皮扣的细链将她的双手锁在床头。之后他简单给伤口消毒止血，吩咐佣人把损毁的物件打扫干净，搬来新的物件重新摆好。他邪里邪气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等着她力气闹尽，才解开银链锁扣，霸道地抱着细细抽泣的她睡去。

“不要娶白宛西，她不好。”白灵飞直白地说。

“我知道她不好，不过……你不是应该说她好，威胁我不许玷污她么？今天为何换了言辞？”

白灵飞讲不出为什么，她又执拗地重复说：“总之不要娶她，她就是不好。”

“这事不能答应你，我说过，会给你补偿。你乖乖等着吧，如果生气就好好发泄，不过要是再像昨晚那样想弄伤自己——看到那两条银链了么？它们会成为你的新首饰，与你形影不离。”古良珏心情不佳，说出的话也带上了蛮横的强势。他威慑地瞪着白灵飞的眼睛，并没有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反抗的意味，这才稍稍满意地哼了一声，又在她嫩脸上轻掐一下，转身走了。

“就去结个婚而已，你听话啊，我晚上就回来陪你。”他出门前扔下这句话。

白灵飞默不作声地望着那扇门关上，漆黑的眸子里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委愤和偏激。

她爬下床，去浴室泡了个温水澡，出来后打开衣橱，在满橱柜的衣装中挑选。

她记起曾在无意间听见过佣人议论，说白小姐的衣服都是由永夜城的顶级设计师专门设计制作的，就这么隔三差五的送来，又被白小姐隔三差五的发脾气剪碎了丢出去，多么可惜，古少也太宠爱白小姐了。

以前她觉得这些言论可笑又讽刺，古良珏哪里宠爱她了？明明把她当作一个玩具幽禁起来玩弄而已。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开始对古良珏的宠爱深信不疑，她觉得有一种宿命悬在头顶，她必须是古良珏的，古良珏也必须是她的。

古良珏说什么来着，今天要结婚？哼，她才不会让他结婚，要结婚，也只能娶她白灵飞。

她记得古良珏说过结婚要穿红衣盖盖头，因而她挑出一件深红色的拖尾裙穿上，搭配一双黑色高跟筒靴，坐到梳妆台前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戴上古良珏送她的珠宝项链和耳环，最后再戴上与裙装配套的黑色小手套与黑色小礼帽，整了整礼帽上的缀晶遮面网纱，便起身走出门去。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古良珏，你敢和别人结婚？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