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肩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林牧逐渐有了意识。好在这次醒来、没有那么的....痛苦。

她感觉躺在一个无比绵软的床上，不断有香甜的水果气味，顺着炉火的炭气飘来，直往人鼻子里钻，很好闻。

林牧这才意识到肚子饿的很。

折腾这么久，上回吃饭还在21世纪，吃的是菠菜煮泡面，豚骨酸菜味、加了俩荷包蛋。

突然到这，又惨又饿、还被莫西林的人揍了两次，反复！

还说要被送回林府....

林府？

已故大夫人？林牧遥生母？奔丧………

思绪如同瞬间恢复，林牧几乎条件反射想坐起身，奈何刚扯到肩，就疼得一阵冷哼。她是被敲晕送回林府的，以至于现在脖颈还疼得厉害。

她继续闭着眼，想把这剧痛消耗掉。一只手就伸到脖颈处，顺便掖了掖被角。

有人！

林牧浑身汗毛瞬间立起，咬紧牙强迫自己别动、继续闭眼。

只听到床边、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人动了动，随即就是一阵叹气声，是个女人。

“母亲不必叹气，就算您再担心牧儿，也要顾及自己不是？好在现在人安然回来了，儿媳自会好好照料的。”一个稍年轻些的女子声音，轻声细语、有种再多说几句就要累断气的感觉。

林牧松了口气。

这话应当不是跟自己说的，不出意外，她床边现在至少有俩人，婆媳俩。假设这真是林府，那极有可能就是林二夫人，和...林家老太太？

想到这层关系，林牧又强制注意力更集中了些，说不定能偷听到一些有用消息。

“母亲这次突然从老家云州赶回来，跋山涉水、路途遥远、儿媳已命人收拾好最好院子，就在南边，距离街市又进、出门采买什么的都方便。”林二夫人轻笑：“母亲好久不来，这回怎么说也要多住些时日，赶明儿我再陪您出门走走，京都有好几家夫人听说您回来，都要来拜访呢.....”

“大娘子费心。”老太太冷冷道。

她从进门开始就冷着张脸，始终不露一点笑言。这会儿，大娘子的各种试探也好、刻意讨好也罢，在她看来，都多余的很。她轻轻握住林牧被子下的手，又轻缓的将薄沙似的衣袖往上推了推，手臂上新伤口盖旧伤，一块块青紫交接，衬着其他完好部位更为细白，对比鲜明。

老太太满头银发也跟着微微一颤，面上除了心疼、几分怒意，更掺杂了些其他复杂情绪。

林牧感觉自己的手又被握的更紧了些。

“母亲，这....次贼人来的突然，下手也颇狠....我，我....”林二夫人语气紧张，好言赔笑：“我...已经找了大夫，回头就...”

“我年岁大了，新伤旧伤倒也分的清。”

“是，母亲说的是，”林二夫人的笑凝固在脸上：“也许是因为牧儿寻常调皮些，总跟着院里小厮爬树，这伤口...这伤口...”

“好了！”老太太微微抬眉：“牧儿既然调皮，就放我房里养着吧。我喜静，院子就选靠南边那座，你让他们没事少来打扰。还有，你给牧儿说的那门亲事，我不喜欢。就劳烦大娘子退了吧。”

“可是，可是母亲，和莫家的亲是早就说好了的。人家点名了要林家姑娘，这，儿媳实在不好退。”

“不好退就想办法。你就说我老婆子倚老卖老不乐意！”老太太强压住声音：“大丫头，二丫头，包括你房里那个老三，不都是林家丫头吗？莫家说想要一个，你可会舍得把三丫头给人家吗？”

“这....母亲，我对几个孩子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呀....”

对话还在继续，林牧却懒得再听下去。

她初来驾到，不知这京都之中还有几个莫家？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个。不过，这都不是眼前最打紧，从这二人对话来看，林二夫人不像是个好惹的。想来，那林牧遥平时过的并不好，没有话语权，说不定还总被打。眼下被问及身上伤口，林二夫人就会装柔弱，就只管往盗匪爬树上推，还好这老太太不糊涂。

林牧就只恨自己在装睡，不然她定是要为这老英雄鼓掌叫好的。

林二夫人哼哼唧唧了几句，便不再有声音。

“还有许木兮的事。”老太太的声音难得有了情绪：“且不说你们背着我做的那些荒唐事。怎么算，这辈子都是我们林家欠她的。她的身后事，你且仔细办着，莫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好了，你也累了...……下去吧！”

这最后一段话，听得人一头雾水。没有前言后语，林牧却莫名觉得，这段话才是最重要的！

由不得她细细推算，床前有人开始走动、一阵悉悉索索后回归到安静。林牧还在想要不要继续装睡，听这老太太的意思，以后自己就要跟她混了，所以要不要先讨好讨好？

犹豫间，老太太又重新挪了个位置，正好能端端正正瞧见床上人：“别装睡了，人都走了。”

被识破....尴尬。

林牧假意伸了个懒腰，一骨碌坐起，尽量表现的不像初次见面，仰头便眨巴着大眼：“祖母，许木兮是谁？”

这时候，唯有先人一步问问题，才能暂时掩盖住她装睡偷听的尴尬。可这一问题刚问出口，林牧就发觉不对。

方才还满脸慈爱的老太太，双手顿时就有些颤抖。看着床上娇小干瘦的孙女，眼眸中露出几分疑惑...

林牧心中开始忐忑：糟了！难不成她不该问这个问题？难不成，那个叫许木兮的，不能说，是禁忌？这老太太瞧着就聪明慈祥，她不会一张口就被识破身份是假的吧？

床边，除去半响没回过神来的老太太，还站着几个丫鬟，都在林牧问完‘许木兮是谁？’后，变得神色异常！或尴尬、或惊恐、或意外、或担忧....总之，这种种不正常的表情，都叫林牧心里怕得很。

“老太太，四小姐不会是吓傻了吧？怎得，怎得连大夫人的名讳都不记得了....”距床边最近的小丫鬟轻声道。

大夫人...也就是，林牧遥她娘，最近故去的那位！原来叫许木兮！

林牧心中疯狂盘算，她总算知道哪出问题了，她的眼神继续看那老太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实则大脑在飞快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