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许木兮除了是我娘，她还是谁？”林牧咽下口水，强装镇静，继续道：

“她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她为什么要被关在那个地方....从没有人告诉我，可如今她走了。祖母，你能跟我说吗？我一直想知道。”

真情实感的话到最后，林牧竟觉得眼角有泪划过，流落脸颊，酥酥痒痒。

她竟然哭了！

林牧的本意，说这些只为转移话题。可不知怎的，突觉心口堵得难受，像有股不属于她的难过情绪被释放出来....这让她觉得惊恐、慌张、还很陌生！她都快忘了，这副身体原本就是另一个人的。难道，她刚才作为借口搪塞的那些问题，也是林牧遥一直想问的？难过也是这副身躯的本能反应？

林牧惊诧于此。

老太太的眼神不再似刚才那般慈爱，变得几分阴郁痛苦，她盯着床上闪烁大眼渴求真相的孙女儿，双唇微微颤抖：“你很像你的母亲。但我说过，这辈子都不要打听关于你母亲的任何过往，就算是为了自保，也算为了她。”

“是因为我吗？”林牧几乎不受控制的反问：“祖母其实知道，二姨娘身上那把钥匙不是贼人偷走，而是我。我想救出母亲，所以才.....”

‘啪！’的一声………

林牧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她又被打了。

几缕头发顺着这一巴掌的力度，纷纷从耳后散落，贴在脸上。房里炭火旺盛，导致头发也跟着黏糊糊的。林牧心中突然升起股前所未有的快感，她猜对了！

至少她说对了方向，否则这老太太不会如此情绪激动。

“看来没错，母亲突然病故，是因为我的缘故。”林牧还保持着方才被打的姿势，语境凄凉，一动不动。

林老太太表情愕然，她已经几年未来京都了，更是许久不见孙女们，林牧遥会变得如此执拗，是她所未能料到的。她清楚：这种熟悉的执拗，迟早会害死她。

“牧儿累了，你们几个伺候她睡下吧！明日我再来看你。”老太太轻生道，语中带着疲惫。

林牧依旧坐着，看人走出去的背影，突觉心口阵阵发痛，刚才那股突然迸发出的难过悲情...再度重演。她捂住胸口痛处，像在自说自话、自我安慰：“既然都不肯说，我就自己查。放心好了！”

话音刚落，那份疼痛竟突然停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见林牧眉头紧锁的模样，方才床边那丫鬟突然端过杯水：“四小姐您不知道，得知您被贼人掳走，老夫人竟直接从云州赶了回来。您昏睡的这几天，她更是日日过来瞧看。虽然老夫人刚才动手打了您，但她还是最疼四小姐的。”

林府的丫鬟素来训练的好，无论是低头走路、就连说话也轻声细语。

林牧抬起头来，朝那小丫鬟摆了摆手，她才不关心这个。

晚间衣服穿的薄，一抬手就看见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那叫一惨。她本就心里有气，这会儿更是盯着胳膊若有所思：“她.....那个谁，林二夫人，她姓什么来着？”

丫鬟仿佛已习惯了自家小姐神神叨叨，把头压得极低：“....许...”

“嗯，许氏！”林牧点了点头：“许氏除了常年殴打我，还打别人吗？”

她说着，晃了晃胳膊上的伤。

“四小姐慎言。二夫人性格温婉，老爷都说她是最为良善不过的。”小丫鬟声音发抖：“而且，您该称二夫人为二姨娘、或者许小娘。”

“你就直说打没打吧！”林牧气急败坏。

根据她常做的那个梦，这问题其实都无需多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许氏，那分明就是个心狠手辣、还爱装柔弱的恶毒后妈！她以后想在林府立足，恐怕不会容易。

“小姐，您真不记得了吗？”小丫鬟面色疑惑，小声嘟囔：“您手臂...手臂上的伤，分明是您自己弄的。”

林牧：......

笑~话！

若不是小丫鬟说的过于情真意切，林牧都要怀疑她们之间有人在演戏了：“来来来，小姐姐你过来....”

“奴婢桑珠，不敢！”

“嗯，桑珠，你看看我。”林牧探出脑袋，笑得极为别扭：“你觉得我看着像神经病吗？”

“不....不像。”

“那我就是有病？”

“小姐……小姐除了身子弱了些，并无其他。”

“我若没病，又没疯，我会在家没事闲的，自己打自己个玩？”说到兴奋处，林牧急得甚至直哼哼：“我裂开！”

桑珠，的确是个好姑娘，大约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吓的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小姐就饶了桑珠吧！”

说着就一个劲直磕头。

那频率，那速度，简直不把自己的头当肉做的。

林牧见她这样，自知也问不出个什么了。干脆就把人遣下去，她要独自一个人安静一会。

桑珠下去前，突想起一事：说是将林牧从贼人那救下的壮士，现还在林府。老太太本想拿些银子好好犒劳，谁知对方不收，非要等着见一面，说是有小姐最想知道的事。

林牧觉着好笑，心想什么‘壮士’，不就是瘦猴吗？

等人全部散去，她才换上件小厮的衣服，又仔细照了镜子，端详着属于自己的崭新面貌好久，这才偷偷溜出房去。

原先林牧遥住的地方，系属林府后院最边缘处，僻静，也落寞，连下人都没几个。其实她也不必非冒着危险，今晚就去见那瘦猴的最好这辈子都别见了，可她实在有许多问题想问。

刚闪身溜去院门外，就被一从天而降的‘重物’给抓住后脖衣领。林牧只觉脚下一轻，一股失重感遍布全身！她想喊，几乎同时，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直到飞跃过一堵墙，才被随意丢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林牧疼的想骂人，眼尾快速扫过周围，下意识觉得这里眼熟。可林府，确是她头回来。刚想再四处看看，一张极熟悉的脸突然凑了过来：“又见了，四小姐。”

“又是你！”林牧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很少被人打过，这几天却是尝尽了皮肉之苦！

“别激动别激动。”瘦猴似乎辨出林牧的意图，往后躲闪了下：“你先看看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