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略等三个半残之人，脚下不停打滑、磕磕绊绊地走到了物业，独孤略左右各看了一眼梁哥和大缸，两个人吃力地点了点头，只听到一声：“咔”两人赶紧捂住后脖颈，担心脑袋掉下来。

独孤略敲着物业的门，礼貌道：“有人吗？方便进来吗？”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吧。”

独孤略打开门，里面果然只有一个中年女人端坐办公桌前。女人抬眼扫视了一眼三个人，嫌弃地迅速收回目光。

“赶紧把门关上，凉风都灌进来了。”女人的语气十分不友好，她透过刚看的那一眼，已经确定，他们三个人不是小区的业主，见人下菜碟，他们三个只配她冷菜、馊饭招待。

女人翘起了腿，扬着下巴，一副高傲姿态，双手交叠放到办公桌上：“说吧，什么事？”

“您好，我们想请您帮我们查一下，柳化，住16号楼1单元的几层几室。”独孤略礼貌道。

女人放下了腿，手拿起鼠标，头转向电脑屏幕，继续玩电脑里自带的纸牌游戏，慢悠悠地回了句：“业主的信息，我们是保密的，不方便查，你们赶紧离开吧。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小偷伪装的。”

独孤略陡然大力拍了拍女人面前的办公桌，女人被吓得从椅子上弹跳了下，立马怒目瞪视独孤略，怒骂道：“神经病啊，吓死个人，有病药别停。”

独孤略厉声道：“你上班玩游戏老板知道吗？我要投诉你不尽职尽责，柳化是我们的工头，大雪天他坚持施工，造成了严重的工地事故，打电话他不接，你看看我们仨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赶过来，为得是让他去医院交医药费。”

“几个农民工正在紧急抢救，我们通知了媒体，赶往医院报道，看你的态度，我只能先让他们来曝光你们小区来，顺便把你这个不负责任，没有道德怜悯心的人一道曝光了。”独孤略眼睛瞥了眼大缸和梁哥。

“您就帮帮我们吧，医院催缴医药费，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大缸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梁哥紧随其后，扑通跪在地上，一脸痛苦无助地望向女人：“大妹子，求求你啦，可怜可怜我们吧，年关啊，遇到这么糟心的事，你瞧我们冒着风雪，走了几个小时啦，医院那边还不知道这会人是死是活呢。”梁哥真情实感表露，他心里只想讨回他的血汗钱，下跪算什么，只要能要回钱，给女人磕头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女人脸上僵着尬笑，眼神迷茫，愣住了，独孤略提高声音道：“您帮我们查下吧，时间就是人命。”

女人神情呆滞，手机械般的滑动鼠标，打开了一个文件，眼神扫扫向屏幕，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们。独孤略追问道：“几层？几室？”

女人扫了眼屏幕，回道：“16层1602室。”

独孤略他们得到了柳工的确切居住信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目光集体看向女人，她被看得有些发慌：“你们怎么还不走，看我干什么？”

“您能陪我们去一趟吗？怕我们去他为了逃避责任不开门，十万火急，人命关天。”独孤略恳求道。

女人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站起了身，走去衣架拿羽绒服，穿好衣服，围了条咖啡色的围巾，戴好了帽子手套，往门口走，突然折回，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把钥匙，眼神嫌弃地看向他们，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走吧。”

刚走出门，女人嘴里开始抱怨上啦：“冻死人的鬼天气，还陪你们出来，我是做了什么孽了。”

“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独孤略感到抱歉地说道。

女人丝毫不领情，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她莫名其妙地走在冰天雪地里，帮三个她怎么都看不顺眼，瞧不起的农民工，心里说不出来的不痛快，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三个一眼，心里咒骂了一句，嘴上也不放过：“可恶，挨千刀的折腾老娘。”

女人走了一路骂了一路，一句比一句难听，独孤略，大缸，梁哥，咬牙忍着，想把女人的头狠狠按进雪里的冲动，大缸心里甚至在想，按到雪里，他再在女人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上两脚。

独孤略他们的耐性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柳工家的红木大门映入眼帘，女人直接按下门铃，很快门被打开了，柳工看到独孤略他们三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迅速关门，独孤略眼疾手快，顶住了门。大缸，梁哥上前帮忙，三个人推开了门。女人任务完成，转身离开前瞪了眼他们三个，骂了句：“真倒霉。”

独孤略率先迈进了柳工家的高门槛，他故意没换鞋，大摇大摆地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大缸，梁哥，紧随其后。

柳工看着自己地板上一个一个的泥脚印，恨得牙根痒痒，冲动地想跑去厨房提刀，砍了三只肮脏的老鼠，他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挤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来啦，回家前不用特意来跟我告别，外面下雪了吧？大吗？看看别把你们给冻坏了，等着给你们去泡杯茶。”柳工嘴上说去泡茶，身体丝毫没有动，眼底流露出嫌弃厌恶的眼神。

独孤略开门见山道：“不麻烦了，柳工，前脚给卡，后脚把钱转走太不地道了吧？”

柳工笑道：“小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什么转走钱啊？”

独孤略的脚故意踩到了柳工家的地毯上，抬起眼皮，扬起剑眉观察他当下的反应，不出所料，柳工收起了虚伪的笑。脸色骤变，怒声道：“小略，你做疯狗我不拦着，咬自己人万万不该。做人要讲良心，你无处可去，我收留了你，这几个月，我待你如何，当你自己的兄弟，缺钱你和哥哥说，贪贪污农民工的钱，太丧良心了，吐出来给他们，你要的那份，哥哥补给你。”看向梁哥，大缸，俯身拍了拍两个肩膀：“他给了你们俩多少？为他鞍前马后的。”叹着气，着实惋惜的样子。

“柳工，您啥意思？不是你把给略兄弟的钱转走了吗？”大缸懵逼地问道。

“就是啊，柳工，你的意思，你压根没转走钱，钱是略兄弟贪了。”梁哥疑惑道。

柳工欣赏地拍了拍梁哥的肩，笑道：“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我比窦娥冤，你们想想，卡在小略的手里，我怎么能转走钱啊。”

“你不是通过手机银行转走的吗？”大缸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疑惑。

柳工掏出手机，把手机桌面上的应用，一项一项的划给大缸，梁哥看，俩人虽然搞不懂，柳工让他们看什么，还是很认真看完了。柳工，为自己辩解道：“你们看看，我的手机根本没装手机银行。”

柳工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缸，梁哥忽悠，他要先挑拨他们和独孤略的关系，没了他们的支持，独孤略根本无需对付，借大缸他们的嘴，传达坐实独孤略贪污工钱足以，他明天带着女儿飞往美国加州，独孤略的锅背得实实的。

柳工算盘打得精明，独孤略也不是傻子，他陡然开口：“柳工，冯玉你认识吧？”

柳工矢口否认道：“不认识。”

独孤略扯了下唇角，目不转睛地盯看着柳工，再次问道：“柳工，冯玉，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独孤略盯看的缘故，柳工这次回答没有上次那么底气十足了。

大缸，梁哥，俩人完全被搞糊涂了，静静地坐看独孤略，柳工，各自辩护，他们等俩人辩出贪污的那个人。

柳工掏出烟盒，敲出三根烟，自己叼了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另外两根分别递给了大缸，梁哥，笑道：“来，抽根。”

大缸，梁哥。恭敬地双手接过烟，叼到嘴上，柳工俯身靠近他们，用自己嘴上的烟，帮他们俩引燃。

大缸吸了口烟，笑呵呵道：“好烟抽起来，香味真不一样，吸进嘴里，一点也不呛。”

柳工把手里的烟丢给大缸，笑道：“喜欢抽，拿去，我那还有一条没抽，一会回去的时候给你们带上。”

大缸，拿起掉落到大腿上的烟。笑眯眯的装进了兜里：“谢谢，柳工。”

独孤略无奈地瞥了眼大缸，柳工的蝇头小利，哄得他感恩戴德，他是指望不上大缸，梁哥，再下去，柳工进一步收买人心他就孤立无援了。

柳工不给独孤略反应的时间，走近墙上挂的黑包，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几叠厚厚的红票子回来，“啪”一下拍到了大缸，梁哥面前：“来，拿着，你们冒着大雪来到家里，我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别人黑心肠，我柳化仰头无愧于天地。回家好好过个年，顺便回去帮我做个证，钱我真的没贪污，确确实实当着你们的面交个小略了，到他手里后，钱的去向，只能问他了。”

大缸，梁哥脸上乐开了花，每人拿了三叠，揣到了怀里，手捂得紧紧的：“谢谢柳工，明年我们还跟着你干。”

独孤略心里直骂两人蠢货，柳工想拿六万换大家的五百万，他先前还咒骂自己傻，被卖了给人数钱，大缸，梁哥，更蠢，柳工明摆的招数，他们丝毫没察觉。

大缸，梁哥，起身给柳工鞠躬，大缸笑呵呵道：“柳工，太谢谢您了。”

柳工拍了拍大缸的肩膀，笑道：“客气啥，自己兄弟，拿去花，够吗？”

“够了，够了，比我的工钱还多了两千呢，谢谢您柳工。我们哪配跟您做兄弟啊。”大缸笑得嘴扯到了耳后了。

独孤略气得快当场咽气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心里咒骂道：“两头猪，腊月二十三宰了下酒刚好，真他妈的蠢出了天际。”

大缸，梁哥骤然投入敌营，枪头一转，端起了装好膛的突击枪对准了独孤略，开启了一场长达半个小时苦口婆心的道德审判，他们口里的独孤略应该被钉到黑心柱上审判，讲得头头是道，完成了自我催眠，认定独孤略贪污了大家的钱。

一旁柳工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眼睛看向他们三个人，像正在看一出小丑滑稽表演，大缸，梁哥批斗独孤略到精彩处，柳工拍手叫好，捧腹大笑，眼神里全是轻蔑的嘲讽。

独孤略忍无可忍，陡然怒斥道：“够了，你们的无知不是拿来伤害别人的武器。”转身怒目瞪视柳工：“你既然，不认识，冯玉，我立刻报警，等警察找到她，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清二楚了。”

柳工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看了眼旁边的卧室，陡然起身，两个跨步冲到了独孤略的面前，握紧拳头，用力挥打在了独孤略的脸上，他出手快而狠，独孤略毫无防备，倒退了两步，耳朵轰轰作响，眼冒金星。

没等他完全站稳，柳工重重地又补了一拳，孤独略直接被打倒在地，柳工抬起脚，狠踹到了他的肚子上，独孤略痛得蜷缩成一团，眼神狠戾地盯着柳工，想起身，一时起不起来，在雪地里冻太久，身体在室内没缓过劲来，加上柳工下死手的两拳，狠踹的一脚，他全身骨头碎裂般的头痛，扯着五脏六腑不敢呼吸，柳工为防止他起身，脚踩住了他的胸口。

独孤略此时就是柳工案板上的鱼，任由虐打，宰割。

大缸，梁哥俩人吓傻了，眼睛怔怔地盯看着两个人，嘴巴想说话，发不出音。

柳工怒骂道：“给他妈你脸了是吧，敢到我家来闹，活腻歪了你，”脚尖用力碾了独孤略几下，威胁道：“赶紧滚出我家，要不废了你，贪污了大家的钱，反咬我一口，小子你太嫩了。”

蹲下身体，举起手“啪，啪”地扇独孤略耳光，低声道：“钱就他妈是我拿的，你能拿我怎样。明天我就能带我女儿远走高飞……”柳工用耳光声，掩盖说话的声音。

“啪，啪，啪，啪”的耳光声，传入大缸，梁哥的耳朵，俩人的痛觉神经刺激他们，回过了神，眼看着独孤略毫无还手之力，被生生打成了猪头。鼻子，嘴角淌出的血，伴随柳工手起巴掌落，飞溅而出，摔落到地板上。

大缸屁股离开沙发，欲上前阻止，停顿了下，坐回了沙发，不忍直视，头侧向了另一边，梁哥的头也已经转向了另一边。将一切看在眼底的独孤略，嘴角哼笑了几声，他的笑引发了柳工更大的怒气，他起身，一脚一拳重重地落在独孤略身上，骂道：“警告你，别他妈再诬陷我，一辈子别让老子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独孤略恨透了屋内三个人，更恨自己对这些人真心相待，他清晰听到：“吧叭”一声，那是他右侧第二根肋骨断裂的声音。柳工的怒火丝毫不减，打到独孤略身上的拳头更快更狠，踢的力道更重，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迎接死亡，一道光照进了他的世界。

一个大约十岁女孩甜甜的声音传来：“爸爸，你为什么打叔叔？”

独孤略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出现了一张天使面孔，小女孩蹲下用纸巾擦拭他嘴角的血，柔声道：“叔叔痛吗？我代表爸爸给你道歉，对不起。”

柳工脸上露出慈笑，眼神温柔地看向小女孩，柔声道：“宝贝，叔叔是闯进咱们家里的坏人，爸爸是在教训坏人。”

小女孩飘动长睫毛，天真地看着柳工，道：“爸爸，坏人应该交给警察叔叔。”

独孤略计上心头：“唉吆”了起来，求饶的口吻道：“小妹妹，我求你了，快报警，让警察把我带走，你爸爸快把我打死了。”

小女孩认真地看了看独孤略，跑去电话那里拨通了报警电话，稚嫩讲道：“警察阿姨，你快点来我们家吧，有个坏人快被我爸爸打死了。”

柳工反应过来，跑过去抢电话来不及了，小女孩报完警挂断了电话，独孤略扯了扯嘴角，小女孩走回来死死地守着独孤略，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没办法动，全身几处骨头被打断了，小女孩不出来，他此刻恐怕踏上奈何桥了，喝不喝孟婆汤看心情了。

柳工心虚，他绝不能等警察来，走去和大缸，梁哥低声讲道：“你们，赶紧抬走他，我给你们每人多加一万。”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缸，梁哥一听，立马行动，过来一头一脚地，准备抬独孤略离开，他们的手还未触碰到独孤略，他痛苦地哀嚎：“唉吆，唉吆，痛，痛，小妹妹，他们家俩跟我是一伙的，听说警察要来，想带我逃跑，小妹妹我想做个好人。”

小女孩一听，跑去门口，张开小胳膊，死死地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外出，柳工上前柔声劝道：“宝贝，他们既然知错，地上的人，爸爸教育过了，给他们一个机会，放过他们走，警察来了，抓他们去，会坐牢的，他们就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多可怜啊。”

小女孩平日受妈妈的教育洗涤，在学校里也有老师悉心教育，善恶思想根深蒂固：妈妈告诉她，恶人绝不能纵容，放过他们，之后会继续作恶，一定要交到警察手里。小女孩非常坚决地摇头：“不行，坏人一定要交给警察。”

柳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哄道：“乖宝贝，听宝宝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女孩抓紧门把手，丝毫不动容：“不让，知错能改的话就不是坏人了，一定要等警察。”

柳工顾不上许多了，警察来了，他就完蛋了，上手抱女儿，女孩“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抹泪道：“爸爸，你纵容坏人，我不让，我不让嘛。”

女儿是柳工的心肝宝贝，她哭得他心都碎了，顿时方寸大乱，一心想哄好她，小女孩为了拖延时间，故意不被爸爸哄好，直到警察在门外敲门，小女孩破涕为笑，打开了门，迎进了警察。

警察来了，独孤略脸上露出来轻松的微笑，小女孩指着地上的独孤略，跟警察说道：“警察叔叔，地上躺的，沙发坐着的，都是坏人。”

警察笑道：“小朋友，你做得真棒。”

警察分别和独孤略，柳工，大缸，梁哥，了解了情况，派人分别核实了几人讲述事情的真实度，更是帮助农民工追讨回了被柳化暗地转走的钱。再顺藤摸瓜，追回了其它两个工地的工资款，共计一千多万，差一点，就被柳化卷款潜逃到马来西亚了！

警察上报了这次独孤略这次农民工讨薪案件，局里十分重视，责成当做要案督办，彻查柳化的老底和关联人，再多方对比，征询，最后让一桩八年前三千万家产入室抢劫的悬案，水落石出。原来柳化就是当年的主犯，唯一案犯！柳化利用给王老板当司机的便利，多次勘察和布置监控陈姓富商的别墅，然后伺机作案，一举得手而没有露出重要蛛丝马迹，逍遥法外八年！

但那些被柳化变卖赃物所得的二千万，当时只追回了一千万，另外一千万却不知是被柳化赌掉了，还是花掉了，或是藏起来、送人了？直到柳化被拘押期间，有人主动交出了这剩下的一千万，整个案件才算是告一段落！

交出赃款的就是小女孩的妈妈、柳化的原配：明云霏，她主动上交，是为了给柳化减轻判刑，也让自己和女儿瞬间失去了主要生活依靠，这原本是柳化给他们母女的后路。柳化只是后来沉迷赌博，移情别恋，但实质上心里还是感恩发妻的，更是心疼女儿，早就悄悄地给她们娘俩留了一笔钱，当然，这是后话了！

独孤略手臂，小腿，打着石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却无一人来探望他，经历此事，独孤略感慨良多，对人性有更深一层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