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凉凉的秋风顺着窗户飘进屋里，拨动着白纱窗帘，给秋日扎眼的阳光添了一丝凉意。

厨房里温爷爷围着泛黄的围裙，拿着锅勺时不时搅动着炉灶上炖着的粥，一边候着炉灶上的粥一边时不时侧耳听着房子里的动静，阵阵米香在房子里飘荡着。墙上的时钟踏上10点整，传来“叮”的一声。

温爷爷皱了皱眉头，满布皱纹的脸多添了一道纹路，把炉灶的火关掉后，双手搓了搓围裙，慢慢走向卧室。

敲了敲房门，“馨馨，该起来了，都几点了，待会小曼又该催你了。”

房内松软的大床上，露在被子外的白皙小腿动了动，一个毛绒绒乱糟糟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知道了，爷爷。”温馨扬声答到，如果一直不回答，爷爷又该重新嚷嚷。

昨天夜里南方一场暴雨，高铁晚了几个小时，到上海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了。出租车又慢吞吞，一路上积水坑洼，再快也不超过五十码，到家都快4点了，一睡就过了头。

温馨揉了揉眼睛，拨了几下头发，从床上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到卫生间洗漱。

温馨去年一直离家在外，从开始的一路向北走，顺着高铁每个城市走一走，之后再一路向西走，每个山川美景看一看，山南海北的转悠，就差来个出国环游世界。只是每天给爷爷打个电话报平安。温爷爷心里那是一个不是滋味，唯一的孙女一年半载不回家，每每接到孙女的平安电话，又不舍苛责，只能是千叮万嘱，将衣食住行念叨个遍。只想孙女在外平平安安。

“馨馨，能不能歇两天再出去玩？“看着已经换好衣服推门而出的温馨，温爷爷忍不住念叨，”有哪个女孩子一年到头都在外游荡的？“

“爷爷，不是玩。”温馨舀了两碗粥放在饭桌，招着手让爷爷坐下，“陪黎曼参加酒会，给她的画廊拉赞助合作呢。“温馨呼呼地喝着粥，心叹爷爷的手艺还真的是几十年日益精湛，这海鲜粥熬得绵糯香软的，鲜味十足。

温爷爷拿着勺子正往嘴里送，闻言停下动作，“要去当经纪人么？“

温馨快埋在碗里的头摇了摇，“嗯，不是，你看我是当经纪人的料么？我就是陪黎曼去的。“

温爷爷听得半信半疑，不知道孙女在想什么，“小曼要你陪？”

温馨闻言终于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点点头，“那还不是因为听说之前拍卖会抢了她心头之作的人也会在嘛，黎曼那是去砸场子，把赞助合作都给拉过来，不留一杯羹给敌人。我敢不陪么？”

手机熟悉的旋律响起，说起曹操，曹操就到。黎曼的来电，估计是人已经到楼下等着烦了。

看着温爷爷依旧是疑惑的表情，温馨轻笑了下，“走了啊，爷爷。“抓起包包，就往门外走去。

秋风飒飒，原本翠绿的树枝都被秋风吹得枯了叶，路两边种了九里香，浓郁的香气，把整个小区的小道都熏得让人有点冲鼻子。这个小区不算新，路上的鹅卵石有些已经掉了出来，但两边的树密密麻麻，在深秋之际，满地金黄，还是很好的。

红色的奥迪停在小区门口，醒目而扎眼，如同黎曼的性格，热烈而分明，很好辨认。温馨笑着拉开车门。

黎曼早已等得不耐烦，一手扶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方向盘，看到温馨上车，正准备开骂，温馨一个熊抱截住了黎曼的欲张的嘴，“曼曼，想我了没？我可想你了。”

黎曼被勒得龇牙咧嘴，“想了要请吃饭。”

温馨用力拍着黎曼的后背，“咳咳咳，吃最贵的。”

在黎曼快被拍得背过气的时候，温馨爽快地放开她。“行，没问题！“

红色的奥迪一支箭地离开了小区门口，直奔路上。温馨看着黎曼精致耀眼的妆容，得体干练的套装，偏头笑看黎曼，“心情好了吧？吃最贵的。”

黎曼立刻变脸，若不是还在路上，估计双手已经握拳挥舞着，“好什么好，今天狭路相逢，想起我那画，我就心疼。明明都是我的了，怎么就杀出这么个程咬金，非要在最后一锤成交之际加价。唉，都怪自己，钱不够，穷。不对，怎么我就怪自己呢，最坏就是那个程咬金，我今天就要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装模装样倒是挺为妙为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温馨明白黎曼不过就是在嘴里嚷嚷，加上面子上过不去，想借此机会看看对手，杀杀对方的锐气。

车子在高架上行云流水，上海这个魔都竟然也会有这么个道路通畅的时刻。车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温馨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起起伏伏，心中莫名，这个城市陌生而又熟悉，感觉好久都没有好好地感受它的存在。

“回来了，还舍得走吗？”黎曼分神侧眼看了下温馨。

“嗯，你想我走吗？“温馨没有回头，手指在玻璃上摩擦了一下。

“废话。”黎曼又来火了，黎曼就像一支火玫瑰，时刻都这么燃烧着，让人感觉活得热烈，“我当然是死都不想你走啊。“

温馨终于回头，嘴角微动，目光莹莹，“不走了。”

黎曼眼睛微热，“既然不走了，明天就来我画廊上班，当个讲解的，顺便咱们也顺应潮流，搞个网上拍卖经典画作。”

温馨笑出了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黎曼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想念这个声音，“爷爷还真的猜对了，你是想让我给你画廊当个经纪人？你觉得我合适吗？“

黎曼一个利落回手，倒好了车，解开安全带，伸手抬起温馨的小脸，“就凭你这张祸水的脸，我敢说，你当经纪人，我的画廊肯定大卖，而且都是男人买。到时候肯定给你提成“。

黎曼一头挑染的红发，这个颜色放在别人身上要不就是招摇要不就是土气，放在黎曼的身上那就是热烈与绽放，倒也合适得无可挑剔。加上杏眼俏皮，整个人明媚张扬。她和温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情谊可是能媲美钻石坚固。黎曼大学毕业那年，出国深造了两年，前年回国，当然要把艺术专业发扬光大，开了家小有名气的画廊。

那时，温馨要结婚也是第一个跟黎曼说的。黎曼在大洋彼岸嚷嚷着要回来当伴娘，又吵着说哪个臭男人把温馨抢走了。

等到黎曼终于学成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见把温馨抢走的男人，温馨却微笑着告诉她：“见不着了。我们离婚了，我现在是温小姐。“

黎曼还记得，温馨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微笑着，只是笑得眼睛很朦胧，眼底隐约有一抹光，晃得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