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坐在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

看到游璃进来，她沉了声音，“又哪儿野去了？江家门禁是十点，你不知道？”

门禁十点对游璃来说就是个笑话，

她从来是想回就回，想走就走。

“嗯。”游璃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低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游璃。”薛玉气愤，捏着茶杯的手指寸寸发白，如果那茶杯是人，肯定被捏死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坐下，我们谈谈。”

游璃侧过脸来，一双眼睛干净清澈，平静无波。

“我很累。”

她长翘的睫毛微垂，看上去很乖顺，可骨子里哪哪都是叛逆。

薛玉看着她心潮起伏，“打伤你姐，你掉头就走。你爸生病，你视若无睹。游璃，你心被墨汁染过吗？谁把你教得这么狠，这么冷血？”

“我没有妈教。”游璃漫不经心地笑，“要肾是吧？费尽心机找我回来，就为了我的肾？”

薛玉被气得脸都绿了。

“孩子给父母捐肾天经地义，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让你还回来都应该，何况一颗肾？”

“我不配。”游璃目光懒懒地笑，“我已经说过。我的肾，他会有排异。你们不信，怪谁？”

薛玉那杯水终于丢出去了，玻璃碎裂一地。

“你都不去检查，怎么就知道不配？我看你就是个冷血的畜生。”

她很激动，捐肾者和被捐肾者需要做好几种配型，血型配型、淋巴毒试验、人类白细胞抗原、群体反应性抗体……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肾源太难了。有血源的亲人几率是最大的。

“游璃，你是不是要看着你爸死，你才开心？”

游璃移开眼，不看她，也没有表情，“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今天这跤摔得不轻，她浑身都痛。

薛玉却没有停的意思，直到把保姆和江凤芷都吵醒出来。

“妈。怎么了啊？”江凤芷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她看着剑拔弩张的母女二人，低垂下头，“璃璃回来了，吃晚饭没有？”

游璃冷笑一下。

薛玉怒吼，“你别管她。”

江凤芷受到惊吓般，瞳孔微缩，像只让人心疼的小鹿。

“妈，你别生璃璃的气了。那天都是我不好，璃璃打我也是应该的，我以后不会再惹璃璃生气……”

看着懂事的大女儿，再看看散慢冷漠的小女儿，薛玉脸更黑了。

“凤芷，你去睡。”对江凤芷说话的时候，薛玉的态度温柔了很多，就像个慈爱的母亲，“女孩子要睡美容觉才会漂亮，熬夜会让皮肤变差。听话，快去睡。”

“哦。”

江凤芷可怜巴巴地望一眼游璃，“妈，那你~别生璃璃的气了好不好？”

薛玉哼声，“她要有你一半，不，有你十分之一懂事，我就烧高香了，哪会骂她？”

在江家人眼里，江凤芷乖巧懂事，长得漂亮成绩好，从小到大事事拔尖，走到哪儿都给江家人长脸。

她与游璃同岁，跳过两次级，就读宣城最好的大学。

最紧要的是她还有一个体面的婚事。

当年，沈家老夫人突发疾病，恰好被路过的江凤芷碰见，及时为老夫人做了心脏复苏进行抢救，这才保住一命。

沈家看江凤芷这么优秀，提出了结亲。

要不是江凤芷大学还没毕业，她现在恐怕已是沈家的少夫人了。

薛玉想到这一点，对江凤芷又温柔了几分。

“宝贝听话，快去睡，我和那小畜生说几句。”

江凤芷轻轻抿唇，突然红了眼圈，“妈妈，都怪我。”

“你这孩子，怎么又怪到自己头上？她不争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我，璃璃也不会在那个偏僻的小镇长大，受不到好的教育……”她低头，几乎哭出来，“是我霸占了璃璃拥有的一切，霸占了她的爸爸妈妈，璃璃说得对，都是我错，我不配拥有这么多，我应该还给她……”

“胡说。”薛玉看女儿红了眼圈，心疼不已，“乖。你是无辜的，是妈妈亲手养大的女儿，就是妈妈的亲闺女。有你这么乖的小孩啊，是妈妈的福气。”

好一出母女情深。

游璃眉眼低垂，唇角嘲弄地笑了笑，手插在兜里，一言不发地走人。

薛玉看到她就来气，“你站住。”

游璃头也不回，把楼梯踩得咚咚作响。

江凤芷看她一眼，目光微动，“妈妈，璃璃还是在怪我。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啊……”

“不管她。这没心肝的小畜生。”

薛玉的声音传来，游璃肩膀一僵，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