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是李平安在临安水产批发市场找的第一个客户。

能不能成，并不重要。

现在离阳澄湖大闸蟹上市，还有好几天呢。

张老板的规模最大，但并不代表就能吃下全部的货。

作为前世的资深大律师，李平安从不相信口头约束，他只相信合同。

“可我也没见着你的货啊，说句实在话，我前几年在阳澄湖的进货渠道，都是熟人，运过来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省了挨箱查验的功夫......”

张老板的意思，就是双方还没有信任基础，挨箱查验或者抽查，都是很费劲的一件事，会提高批发商的成本。

李平安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意思，双方签订合同，进货方给出订金，出货方送货上门后，进货方才付余款，如同他跟养殖总场签的合同一样。

但养殖总场是国营单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他李平安只是一个中间商，连家正式公司都没有，收进货方订金这事就别提了。

反正再过几天，从江宁、魔都两地刮起的大闸蟹小旋风，将会使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供不应求！

到时候，自已就是这个市场，最靓的那个崽！

“我不收你的订金，咱们只签一个意向性合同，互不约束，”李平安打断对方的话，笑道，“张老板，这次我就是来探探路，你看如何？”

他的意思，张老板也明白，敢情这小子根本就没想着把出货量和他们这些大批发商绑死。

这么看好阳澄湖大闸蟹的未来行情？

都是老江湖，从李平安的话语中，张老板闻到了一丝不同往常的味道。

他是一线大批发商，在临安城也是响当当的一块牌子，渠道众多。

联想到过去两年，阳澄湖大闸蟹逐步走高的价格走势，张老板的心里咯噔一声，莫非今年这行情要涨？

涨价，是很多老批发商的共识。

毕竟这货越来越受欢迎。

不过再给张老板一百个脑洞，他也不会想到今年大闸蟹的行情有多么的疯狂。

“李老板说笑了，这样吧，我要5吨货，上、中品各来一吨，下品三吨。”

“上品半吨，中品一吨，下品两吨！”

张老板没有见过后世的饥饿营销法，自然搞不懂李平安在想什么。

还有中间商把生意往外推的？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又不用付订金，对他没有任何损失，风险反而都在李平安的身上。

运输过程中死亡太多、到时候市场行情并不火爆等等。

都会让李平安亏得血本无归！

“好吧，兄弟你可真会做生意。”张老板苦笑了一下。

这种没约束力的合同，就是个意向协议，万一行情好，亏的是自已。

两人谈好价格和供货量，签好了意向性协议。

“至诚水产、联发水产和东胜水产，这三家，你就不用去谈了，都是我们家族的，”张老板拿着合同，低声道，“其余几家大点的批发商，你可以把价格要高点，量再分得细一些。”

李平安是逛过市场的，他记忆力很好，至诚和联发都是他看中的大批发商，没想到跟张老板是一伙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

九十年代的水产批发市场，基本上都是被某几个家族联合垄断。

合起来打压那些新入场的竞争对手。

有时候，宁愿不赚钱，也不会放过对方。

经常还会发生血战，李平安记得自已老家的批发市场，就因打群架，死过一个小贩。

垄断才会产生高额利润。

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98年的临安北城水产批发市场，实际上是由三个大家族垄断的。

除了张家外，还有陈家和郑家。

大的批发商行，名字不一样，但都由这三家掌控。

李平安逛了几圈后，就跟陈家和郑家也签了意向性合同。

彼此间都没有约束力，合同只是谈好了分货量。

第一批10吨货。

张家要了0.5吨上品，1吨中品和2吨下品。

剩下的货，由陈家和郑家均分，各自分到了0.25吨上品，1吨中品和2吨下品。

至于那些零散的批发商行，李平安也懒得去问了。

他是赚快钱的。

又不是要以螃蟹中间商为职业。

运输技术，才是他的核心竞争力。

......

魔都站离相伯大学，还是有点距离的。

在98年也没有地铁直达。

坐着公交车，晃晃悠悠了很久，才到了相伯大学。

女生宿舍的梧桐树下，李平安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女生，一边抽了根华子。

没几分钟，穿着一条性感小热裤的柳小染，就飞速跑出宿舍大门，朝李平安猛扑过来。

“干嘛，一天不见就这么饥渴！”

李平安赶紧推开了她，这可是在他的老窝。

要是让别的学姐学妹们，知道他已经名草有主，傍了个小富婆，岂不是会伤心？

好男人，不应该让喜欢自已的女人流泪！

前世的柳小染，很喜欢在夏天穿吊带装和小短装热裤，把自已魔鬼般的身材展露无遗。

虽然她长得没有苏丽婵漂亮。

但两人走在路上，回头率绝对要压过苏丽婵一头。

没办法，男人，都是肤浅的感官动物。

李平安来找柳小染，是汇报工作的，毕竟她是唯一的创业投资者。

软饭硬吃，才是李平安的作风。

可柳小染却没兴趣听李平安在临安的那些商战风云，很敷衍地夸奖了心上人几句，就拉着他的手，准备去逛五角场。

赚钱什么的，才不是柳小富婆关注的对象呢。

唉，没办法啊。

金主爸爸，划掉，奶妈，对于创业者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两人刚走出大校门，柳小染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在BB中文传呼机盛行的1998年，有手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但对于柳小富婆，就只是一个通讯工具罢了。

“让你别打电话来，听见没有，我有男朋友了！”

柳小富婆奶凶奶凶地吼道。

然后也不捂话筒，直接对李平安解释道：“一个高中同学，老是追我，烦得很。”

这孙子！

敢追我的金主？！

李平安立即就不淡定了，这可是他创业的关键时刻，敢影响金主的，都应该被送进宫里。

一把拿过柳小富婆的手机：“以后再找我老婆，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对面响起了晋唐省的方言，不用听都知道是骂人的话。

李平安直接关掉了手机。

“下次再打来，我直接让你接。”

柳小染笑眯眯地说道。

她已经把自已完全代入了女朋友的角色。

“平安，咱们在学校旁边买套房子吧，”两人在五角场逛了一会儿，柳小染忽然指着对面的一个小区，“我已经去看过了，一个平方1800，精装修，还带家具。”

五角场在98年，被称为下只角。

房价在魔都市区里，排名垫底儿。

不过就算是房价最高的黄浦、浦东、静安、徐汇和卢湾这几个区，在1998年的时候，房价也就在2100到3500元之间浮动。

直到99年，魔都房价在完成确权、减税等措施后，才开始了魔幻般的上涨过程。

买房子干嘛？

金屋藏帅哥迈？

“作为大学生，应该以学习为己任，为中华之崛起而学习，不要整天情情爱爱的，”李平安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要把时间都放在赚钱和学习上，住宿舍挺好的，不用买房。”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柳小染笑了，脸上露出春风般美丽的笑容。

李平安那颗欲拒还迎的心，她是能够体会到的。

眼前的这个少年，就像风筝一样，不能快速拉紧，线会断；也不能松，不然它会飞掉。

能考上相伯大学这种华夏一流高校的，柳小富婆的智商绝对不低。

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已得用钱和资源，才能控制住李平安这头不羁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