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忙急道：“老爷！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这丫头是我房里的大丫鬟，跟了我几年了！这打架的事情听说是那个叫阿福的小丫头先动的手，你怎么是非不分，倒撵起我的丫鬟来了？！”

阿福听着这话，不由得双腿颤了颤。

春来冲着阿福看过去，眼里仿佛带着毒一般，蓦地叩头道：“老爷！是阿福动的手！求老爷姨娘动手啊！”

卢员外有些焦躁，他看了公子一眼，对宋姨娘喝道：“你一个女人在这里搅什么乱？快点回房去！一个丫鬟罢了，这个遣出去，我再买几个给你就是了。”

谁料到宋姨娘仿佛跟他杠上了一般，过来扯着他的袖子撒泼撒娇：“老爷，这 丫鬟是我最喜欢的丫鬟，明明不是她的错，你倒要为着一个外人撵走我的人！你这样做，以后我在下人面前还有什么脸？”

她这招每每最灵，只要撒泼撒娇起来，卢员外都拿她没办法。

卢员外被宋姨娘缠得没办法。

公子微微蹙眉，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几下，道：“既如此，都撵了吧！”

宋姨娘一怔，她本意是保下春来，如今贵客发声了，各打五十大板，她还有什么撒泼的理由？

春来恨恨的盯着阿福的后脑勺，心道，这事闹起来，谁都别想好！便是我出去了，也要拉你下水！

阿福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直沉入了海底。谁能料到，闹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罢了，她大约是没那个享福的命吧！或许，她真的是天生扫把星。

宋姨娘没了话说，卢员外解脱似的甩甩手，毫不留情的道：“都撵出去！”

管家过来押人，正要扯走阿福，不想这个时候，贵客发声了。

“既然阿福被贵府撵出，我收她在身边做个随伺丫鬟，可行？”

卢员外他愣了一下，忙不失迭道：“当然可以，这是这丫头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阿福呆住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幽深的目光落在阿福的脸上，道：“阿福，你可愿意跟我回京城？”

这话一出，所有人愣住了。

去京城？那可是人人向往的繁华地方。做随伺丫鬟，那岂不是大丫鬟的身份？

到京城去做大丫鬟，天啦，这是怎样的运气！

阿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哪有这样的福气，能去京城？能做大丫鬟？

手心那道疤痕再次刺痛了一下，但只是那么一下便没了，阿福此时太过激动，没有在意。

红荞和兰鸳面面相觑，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大丫鬟都是层层筛选出来的，不止要有见识懂规矩，还要能读书认字会斟茶倒水研墨。别的不说，光是斟茶这一项，便要认得许多茶种手法亦有许多讲究。没练就十八般武艺，如何能伺候贵人？

可是这个乡村小丫头，她会什么？

看她呆在那里，公子又问：“你愿意吗？”

阿福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慌忙跪下叩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跟随公子去京城！”

在这里她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比起被舅母一家当牛马使唤，嫁给可怕的孙二麻子，她在卢家的这几天已经如同在天堂一般幸福。公子是第一个愿意给她撑腰的人，她愿意相信，公子一定不会害她的。

“该死的扫把星，我杀了你……”春来恨得咬破了嘴唇，疯了似的要冲过来，凭什么都是打架，她要被撵出去，这个臭丫头却能去京城做大丫鬟！凭什么？

没等她发疯，几个小厮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将她拉扯出去了。

阿福伏在地上，依旧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冰凉的地板碰着她的额头，有一丝微微的寒意。

直到一抹雪白绣金边的袍角出现在她眼前，她恍然抬起头，那人低头看着她，道：“起来，明日回京城。”

“是，公子……”她咬着殷红的下唇，望着他的脸，眼底泛起了泪花。

**

夜色渐深。

卢府厢房里，宋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责卢员外不念情分赶走了春来。

宋姨娘哭哭噎噎的吵闹个不休，直哭的双眼通红花容失色。卢员外哄了她半晌都不消停。

“你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没脸！你根本就不疼我！以后这府里，谁还把我这个姨娘放在眼里？”

卢员外无奈道：“什么外人？你可知道那贵客是什么来头？我便是惹得谁不高兴，也不敢惹得他不高兴啊！你还说呢，今儿若不是你这番闹腾，他也不会这么快回京城！”

“什么来头？值得你大呼小叫的？老爷你原先不也在京城做官的吗？怕他怎的？”宋姨娘愤愤道。

卢员外讳莫如深地道：“你可知道，他姓宇文的！”

“哪个宇文？”宋姨娘原先也在京城待过一段日子，倒还有几分见识，“难道是京城那个大司空？”

“京城还有几个宇文家？这位就是大司空宇文怀的二公子——宇文珏！”

宋姨娘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老爷这么小心！”

那位大司空在朝中的地位，便是她这个闺阁妇人也听说过的。那位手握军政大权，可谓是一手遮天翻云覆雨的人物。

想当初先帝去世的时候，宇文怀便是托孤大臣。皇帝年幼，太后执政。那太后便是宇文怀的妹子，自然将所有国政大权都交到了宇文怀的手中。

宇文怀独揽大权，一晃就是十几年，如今皇帝都二十了，依旧要看宇文怀的脸色行事。文武百官更无人敢拂逆他的意思。

宋姨娘八卦道：“我听说宇文家大公子宇文卓娶了南阳长公主为妻，如今这位二公子年纪二十出头，怕不也要娶一位极高贵的女子为妻？”

卢员外点头：“自然是门第极高的千金才配得上二公子。”

他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在朝为官，是大司空照应。如今我已经告老归田，可咱们家儿孙还要出仕的呀，怎么能得罪二公子？！你可真是糊涂！”

宋姨娘埋怨道：“都怪你，也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那位如此厉害？他为何要戴个面具？难道长得不能见人吗？”

卢员外慌忙捂住她的嘴：“别胡说！二公子想做什么，岂是你我能置喙的？如今只望二公子没有怪罪我家，便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