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事，已经醒过来了，叔叔婶婶们都在那屋里头看着呢，别担心。”

崔明月以为姐弟两是在担心林老太，轻声开口：

“小源，你别傻站着，快帮你爹将这兔子收拾一下，这兔子挺肥，过两日我拿去镇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林小源哦了一声。

见林千夏盯着窗外，崔明月摸了摸她的头：“家里的事，小夏你别担心，好坏有我和你阿爹呢，你先把糖水蛋吃了，再不吃该冷了。

林千夏想客气一下，肚子先咕噜一声。

如此，便不客气了。

说是糖水蛋，其实甜味淡到几乎可以不计，原主大概是饿了很久了，林千夏三两口便将一碗糖水蛋吃下了肚。

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崔明月心头苦涩得慌：“别急，慢慢吃，不够阿娘再去给你做点别的。”

“不，不用了。”林千夏摆手：“阿娘，我已经吃饱了。”

一碗糖水蛋便挨了一巴掌，再去做点别的，不定要被怎么欺负呢。

“小源，你跟我来。”见林千夏可怜巴巴的模样，林大勇总算是从自己媳妇儿被打的愤怒中回过了神。

他神情晦暗地将林小源拉到一边，脑子里有好多问号。

譬如千夏怎么会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在那个林家受了欺负，又或者是出了别的什么变故：还有家里的东西怎么又少了些……

林小源将刚才林千夏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林大勇，末了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阿爹，我觉得阿姐的脑子好像不对劲，她居然说想分家！”

“林小源，我不是聋子。”林千夏蹙眉。

林小源吃瘪，尴尬地低下头。

“其实……”林大勇默了一阵，沉声开口：“分家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崔明月错愕：“大勇，你说什么呢？”

林小源吃惊：“阿爹，这事儿可不能惯着阿姐！”

林千夏则是喜上眉梢：“阿爹，你也这样觉得？”

“其实，在小夏离开时候，咱们连一两银子的盘缠都没法给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分家的事了。”林大勇道。

这些年，家里的农活几乎都是林大勇两口子做的，好些时候，两人从地里回来还得要做全家人的饭食。

不做农活的时候，林大勇会去山上打猎，打猎换来的钱都交给了林老太，但林老太从来不会给林大勇留下丁点。

有实在需要花钱的地方，林大勇舔着脸找林老太要，得到的只会是一通臭骂：

‘败家子，你娘我攒下的钱是一大家子伙食的开销，若是谁找我要钱都给，那这个家还要不要过了？家里几个娃娃去学堂的束脩不是钱么！’

话是这样说，可林家一年到头的开销并不大。

菜米都是自家种的，肉也大多是林大勇带回来的猎物。

布料衣裳什么的，大人小孩儿基本就是缝缝补补过又三年。

再有孩子们的束脩……

林千夏早到了念书的年纪，林老太愣说她早年跟着她外祖父学了几年医，已经能认很多字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去什么学堂！

再有林小源，林老太又说他看样子就不是个聪明的。老二家老三家的娃儿都去学堂了，小源再去，家里的活儿谁干！

……

每每想到千夏离家时的拒绝、小源过早懂事，以及自己媳妇儿因操劳日渐粗糙的手脸，林大勇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林大勇喃喃：“分家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

难得听林大勇一口气倒了这么多苦水，崔明月也觉得委屈，她沉默良久，才低声问：“若是分家，咱们住哪儿啊？”

林家就这么一个院子，就算是分了家也肯定分不干净，到时候还得继续牵扯纠缠。

如此，分不分家又有何区别？

“住山上。”林大勇笑：“我不是在山上搭了两间草棚嘛，咱们可以暂时搬过去住。”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阿爹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分家的事情呢？”林千夏怕林大勇拖，决定趁热打铁：“要不，就现在吧？”

“现……现在？”林大勇有点慌。

林千夏点头，快刀斩乱麻不是。

“可……可是你祖母她才吐了血，现在去说会不会不太好……”林大勇犹豫。

“阿娘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林千夏道：“爹，你都不知道，林春霞今天就跟吃了炮仗一样骂我和小源是丧良心的赔钱货，她还连阿娘也一起骂，叔叔婶婶们全部躲在屋里听她骂，没一个帮忙说话的。祖母不仅打了阿娘，还把我弄伤了，你看……”

林千夏将袖子拢了起来，露出红肿的手腕。

手上的红肿自然不是林老太弄的，这是林千夏揍那拐子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误伤了自己。

见着她手腕上的红肿，林大勇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林千夏顺势拱火：“阿娘只给我煮点吃的东西罢了，三婶就敢对阿娘动手。阿爹，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林大勇：“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你祖母！”

除开林大勇一家，其他人都聚在林老太屋里。

听林大勇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已经恢复如初的林老太白眼翻得比天高：“总算没忘记他还有个娘！”

“我刚看见大伯提了一只野兔回来呢，那兔子肥的很！”林春霞舔了舔嘴巴，凑到林老太跟前：“祖母，您刚才都吐血了，待会儿干脆让大伯娘将那兔子杀了给您补补？”

“补什么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己嘴馋！”林老太没好气：“那兔子得拿去换钱，你弟弟们在学堂的花销大着呢。”

林春霞心愿落空，脸垮得老长。

老三林大宏怕自己女儿再说惹林老太不高兴的话来，忙将林春霞拦在身后，谄媚道：

“大哥肯定是来道歉的，娘你可不能就这么饶过他们。今日你也瞧见了，林千夏那死丫头回来有多嚣张，她都敢对娘你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但她亲爹娘那么有钱，肯定给了她不少银子做盘缠！她都不是我们老林家的人了，咱得找她要钱，可不能让她还跟以前一样在咱家白吃白喝。”

“这个要你说！”林老太白了林大宏一眼：“该怎么做，老太婆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