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林大勇直接朝着林老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咚咚咚，三个头叩得老响。

这动静，不仅将林老太一群人搞得很懵。

就连林千夏都有些始料不及：她阿爹这头磕得……好实诚啊！

“娘。”林大勇磕完头站起来：“我要分家。”

不是想，而是要。

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林老太愣了半天，才气急败坏道：“老大家的，你说什么？”

“我说，分家。”林大勇道。

“分家？”林老太火冒三丈，她环顾四周只瞧见一把笤帚，挣开搀着自己的林大宏，拿着笤帚便林大勇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骂：

“你个不孝子，好端端的分什么家！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

好啊，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儿生了儿，你就嫌我这个老太婆年纪大了没用了，想一脚把我这个老太婆踢开是吧！

老天爷哟，我老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养出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来哟。”

笤帚打在身上青疼，林大勇也不躲，任由她打。

不知过了多久，林老太总算打累了扶墙休息。

林大宏让林春霞上前搀着她，再一脸责之切地冲着林大勇义愤填膺：

“大哥，看看你把娘气成什么样了？分家是能随便说的吗？还不赶紧给娘道歉，快点！今后可不许再提这事儿了。”

“娘，我对不起你。”林大勇板着脸开口：“但……”

“行了行了，既然道歉了，那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林大宏压根没听见‘但’字，和事佬一般开口。

“但，这个家非分不可。”林大勇咬牙：“我不能让妻儿跟着我受委屈。”

“你什么意思？”林老太怒：“你的意思是老太婆我欺负你们一家子了？老太婆我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了的，何时有亏待过你们一家四口半点？”

“水究竟有没有端平，娘你心里头该是有数。”林大勇闷声回道。

“大哥，你这话说的是真的没良心了。”林大宏蹿得比谁都快：

“娘对你们一家向来比对谁家都好。娘可是最喜欢你家千夏和小源的，就因为太喜欢你家这两孩子了，娘才一直把他们留在跟前，像我和二哥的孩子想留在娘身边尽孝都没机会呢。”

见林老太气得发颤，再听到老三的责备，林大勇有点犹豫。

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一些？

明明是想要好聚好散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成这样了呢？

林千夏见状暗道不好，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可不能犹豫，必须得一鼓作气把家分了才行。

左右这家人都说自个儿是个丧良心的，林千夏不介意自己把‘丧良心’演绎得再淋漓极致一点：

“三叔你说那话不觉得心亏么？祖母喜欢我和小源，便不让我们去念书，既然三叔你觉得这样是心疼我和小源。那我和小源去念书，让你家两个娃娃回来在祖母身边伺候可好？”

“咳咳，孩子们念书念得好好的，突然退学像什么话！”林大宏被噎，求救一般望向林老太。

“好你个混账东西，让娃娃退学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先不说林小源不是个念书的料，你林千夏就不是我老林家的种，凭什么要拿我老林家的钱去供你！”

林老太气得肩膀都在发颤，又想往林千夏脸上呼巴掌。

林大勇挡在林千夏的前边：

“所以从头到尾娘就没将小源和小夏当做你的孙儿。”

林老太的话无疑将林大勇心中仅存的一丝愧疚打碎了。

他想笑却先红了眼眶：“爹走得早，打从我懂事起，家里的大小事情便都是我在担着，我下地种田，我打猎挣钱，我供底下几个弟妹念书不够，还得供他们儿女念书。

娘，我以为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年，即便没换来你的一声好，至少也不会招来你的厌弃，至少你会平等的对待我的妻儿。”

“长兄如父，你阿爹死得早，这就是你该做的！”林老太气哼哼：“谁让你是家里头老大呢！”

“是，是我该做的。”林大勇点点头：

“这么多年，我没有抱怨过，因为我是老大，因为弟弟妹妹年纪小做不来重活，可后来呢，弟弟妹妹长大了、成家了甚至生儿育女了，我还该做么？

我是这家里的老大不假。但我还是小月的丈夫，是两个孩子的爹，我不可能为了做老大，连自己的妻儿都不管不顾！

昨儿娘你将我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今儿老二来了老三又来。老三家没捞着好处就往小源和小月身上撒气，合该我林大勇一家欠你们的吗！”

“大哥，你这话说得可就伤人了啊。”林大宏着急：“我可不是去你屋捞好处的，我就是……就是听说千夏那丫头给屋里人都捎了东西，我不就想看看有没有我这三叔的份儿嘛。再说拿嫂子和小源撒气，这可是绝对没有的事情，你可别听外人胡说啊！”

这个外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外人？”林大勇失笑：“小夏在咱们家生活了十多年，你们却把她当外人？”

“她难道还是咱老林家的人不成！我告诉你，不止林千夏这个赔钱货是外人，崔明月也是外人，指不定林小源都不是我老林家的种！”

林老太怒气冲冲：

“你个混账玩意儿，居然为了些外人这样说你娘和自家，我看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了。林大勇，我问你，今儿个你是不是铁了心要为了这些外人和我老林家一刀两断？”

“是！”

“好好好，好得很！”林老太捏着拳头，连道三声好：“既然你要分，那我这个老太婆就成全你！”

“娘！”林大宏慌了，这些年来家里的活儿是崔明月做的，钱是林大勇挣的，真和林大勇分了家，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大哥冲动，你怎么比大哥还冲动呢，咱们好端端的一个家，分了可就散了啊。”

“有我老太婆在，这个家散不了！”林老太怒道：“这混账玩意儿真以为这个家离了他就过不下去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