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勇一家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外头的尖叫，林小源停下手中的动作，透过窗户好奇往外看：“出什么事了？”

院里，孟东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李财主家的福宝掉河里了！”来人气还没喘匀，先拽住孟东的手：“东叔，赶紧过去看看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河里了？”孟东脸色大变：“河里都结冰了，这么冷的天气掉下去还得了？”

“可不是嘛。”来人附和：“听他们说是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福宝那娃好像已经快不行了。”

“叫郎中了吗？”孟东问。

“叫了，我来找你的时候，郎中已经在去河边的路上了。”

“先过去看看。”孟东再没心思管林家的事情，跟着来人就要离开。

还没迈步，穿着一身蓝褂子的林老太拦住了他。

孟东没好气：“林太婆，我现在有事，你别拦着我。”

“里长，我没拦你，我只是想同你一起过去看看。”林老太道。

“看什么看？你这么大岁数了，去凑什么热闹！”听她这样讲，孟东一下就火了：“河边全是冰，要是一个不小心你再摔倒了，不是添乱……”

话到一半，孟东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林老太换了一身蓝褂子，手里还提着一个木头箱子，箱子把手上系着两个古铜色的铃。

孟东脑子里震了一下，他知道为什么林老太要一起了——

这林老太好像自诩是个仙婆子来着，但他听闻林老太似乎并没有什么准头。

“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仿佛知道孟东的心思，林老太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一些法子可以救刚刚闭气的人，若是才断了气，我有一定的把握能救活。

若当真是救不了，我也能帮忙念念往生咒，让福宝那孩子去的安详些……”

孟东闻言，脸色缓和了几分。

虽然他不喜林老太这人，但不得不说她这话有几分道理。

若福宝当真是不行了，这着急忙慌的，想找个做道场的也不容易。

默了一刻，孟东才道：“行吧，如果真……哎，那到时候还得要麻烦仙姑你。”

……

屋内，扒窗户的小源眼眶红了：“阿姐，他们说福宝好像不行了。”

福宝这孩子林千夏只有点点记忆。

李财主家的孙子，长得虎头虎脑，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儿，他和小源经常一起玩，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林千夏走到窗边，本是想安慰林小源一番，无意间却是听到了林老太和孟东说的话。

仙姑？

毒姑还差不多。

林千夏觉得这老太婆一定是另有所图，毕竟她朝孟东说想去帮忙时，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

想起之前林老太给自己摸骨那一出，林千夏直觉林老太定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林千夏对林大勇道：“阿爹，阿娘，我和小源可以跟去看看吗？”

林大勇以为她是想去凑热闹，本想说这种事情不好凑热闹的，但一想起小源说自己的宝贝闺女儿是被他亲生父母那边赶回来的，心里又怪不是滋味的。

“去吧。”林大勇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要小心些，离远些，莫要被人给挤着了。到了那儿，不要笑也不要闹，知道吗？”

“知道。”林千夏说：“阿爹，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知道就行！”林大勇拿了两件外袍给林千夏：“河边风大，你们穿厚些别冻着了。”

林千夏将小源的袍子递给他：“爹，你和娘先收拾着，等我和小源回来咱们一起搬家。”

“不用。”林大勇摆手：“也没什么家什，我和你娘两个人就够了。你和小源回来直接上山就成。”

林千夏：……

虽然说的是该他们一家四口的一点也不能少，但这些年他们一家完全就是吃得少干得多的老黄牛，正儿八经属于他们的东西并不多。

看着收拾出来的几个寒酸至极的包袱，林千夏竟然有点担忧他们一家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

“那啥……都会好起来的。”察觉到林千夏忧心忡忡的目光，林大勇局促：“阿爹朝你保证。”

“嗯！”林千夏收回心思，冲林大勇一笑：“阿爹最厉害了！我和小源先走了哦！”

……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缓缓落下。

“大勇，咱们真就这么走了啊？”提着两个小包袱的崔明月，叫住走在前边大包小包挂身上的林大勇：“要不，还是和他们打一声招呼吧？”

此时，林家老二和老三家的都站在院子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两口子。

那眼神，恨不能将他们两口子生吞活剥了。

“都已经这样了，还打什么招呼。”林大勇腾出一只手握住崔明月的手：“走吧，不回头了。”

……

河边哭嚎声一片。

人们将李福宝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

人群正中，郎中起身，朝着旁边的泣不成声的李财主一家摇了摇头。

太迟了。

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若是发现早些或者是其他时节，也许还能救。

眼下都已经这副模样了，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福宝娘登时就站不稳了，她踉跄爬到周身发凉的福宝身边，抓住他小小的手，嚎啕大哭：“福宝，你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福宝爹想劝她，可他自己也是万念俱灰。

福宝是他盼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

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福宝活下来。

“大夫，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李财主虽还未崩溃却已离崩溃不远，他的声音颤抖沙哑：

“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子，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太晚了，这孩子在河里冻太久了，若是早些，在下可能……哎……”

郎中仍旧只是摇头，默了半晌，终不敢看泪眼婆娑的李财主一家，他转过身去：“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说罢，郎中收好自己的药箱，便要离开。

此时，林老太和孟东等人正好赶到河边。

听到郎中的话，林老太连忙拽住孟东的胳膊，激动道：

“里长，快，快去告诉李老爷，我有法子可以保住福宝那孩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