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放学时间，程诺一个人又独自返回校园。

教学楼三楼

女厕

她站在那扇门前，

周晓琴说得没错，很多事你连迈出那一步都嫌害怕的话，根本不可能有赢的机会。

程诺不想赢，她只是怕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绑架自己的人生，刚开始听见那些声音的时候，她选择逃避，装死，比害怕更多的是，她怕一旦接受这些东西，她的生活，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比起一味的处在被动和恐慌之中，每天活得担惊受怕，倒不如去搞清楚这些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暗暗吸了一口气

她脚步迈开，离那间杂物间又近了一些。

咚咚——

咚咚——

接连敲了几下门，都没有反应

整个厕所一片死寂，安静得让程诺产生了一种从未听过那个声音的错觉。

“你好……”

“我可以听见你说话，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接连几声，都毫无回应

难道不在里面了？

她凝望着那扇门，略一思索，虽然只是猜测，但她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

“郑清月”

……

片刻的等待后，门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挪动，随即又响起那天她听到的那个声音。

【放我…出去……”】

真的是她！

这个关在门里的鬼，就是江凯的女朋友，在家里因为抑郁症自杀的郑清月！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程诺稳住心绪，继续问道：“你是郑清月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也带着疑惑，仿佛也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了这里】

【呜呜……这里好黑，我怎么叫都没有人放我出去】

【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好不好，求求你…】

要放她出来吗？

程诺的手附在门面，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这扇门

“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是谁？】

【是谁……】

郑清月不停的呢喃这句话，思绪已经不清楚了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是谁……是谁…是……是……】

看来她已经或许记不得生前的一些事了，亦或者是被关在这里太久，头脑已经不清醒了，为了唤醒她的记忆，程诺说：“你还记得江凯吗？”

【江凯…江凯……阿凯…】

蓦的，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念着江凯的名字，哽咽着

【记得，阿凯，阿凯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我好想他，我对不起他，我还没有亲口和他说再见，我们约定好要上同一所大学的，他说要带我去看极光，可我…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啊，我活着太累了，太累了……】

【我太胆小了，我害怕被人欺负，我真的很没用…】

欺负？

捕捉到这个敏感的关键词，程诺联想到昨天贴吧里的那条匿名留言

“谁欺负你了？”

“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是谁把你关在了这里？”

【是……是…】

她一下又卡壳了，像是怎么都想不起那个名字似的

“是符莎莎对不对！”

一个看起来就有点蛮横的女生，家里又那么有钱，从小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碰到江凯这么一个对她连眼都瞧不上的人，心理的落差肯定很大，人一旦心理不平衡了，就会想找点东西撒气。

江凯喜欢的女生，柔柔弱弱的，还有抑郁症，真是个完美的出气筒，好拿捏的软柿子。

再加上那条留言，程诺真的很难不把郑清月被关进厕所这件事不和符莎莎联系起来。

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符莎莎…】

郑清月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她的声音一改刚才的凄楚，变得狠厉起来

【是她，符莎莎，是她！是她把我关进了这里，是她把我害得这么惨！是她害死的我！！】

【是她！放我出去！】

【我要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

她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本来虚弱的声音变得无比诡异，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她暴躁的情绪。

她不停的拍打厕所的门，一下比一下重，像是马上要夺门而出！

“郑清月！你冷静点！”

可里面的郑清月已经根本不能理智的沟通了，只是不停的拍打着木板，这下程诺更不可能放她出来了。

这是要黑化的节奏啊！

程诺可没有捉鬼的本事，身上挂着的那个护身符就跟摆设似的，更不可能指望它保身。

她扭头就跑，趁那女鬼还没出来前赶紧逃命吧，照她这架势，别出来把她当成符莎莎整死才好。

一口气跑出厕所，跑下教学楼

直到耳后听不见那个凄惨的叫声，她跑到人多的操场才停下。

呼……

她扶着一棵树喘气

盯着脚下的绿皮草地，她的眼神有些涣散

真的是符莎莎！

是她把郑清月关进了厕所，难道……郑清月是因为符莎莎才死的？

不可能，庄箐说她是因为抑郁症自杀死的，而且是在家里死的，符莎莎再恶毒，也不至于潜进别人家里杀人吧。

可按刚才郑清月听到符莎莎名字失控的样子来看，她的死，绝对和符莎莎有很大的关系。

都说郑清月是因为抑郁症死的，可她的抑郁症是怎么来的呢？

一瞬间，程诺好像捉住了一丝痕迹

眼神慢慢清明起来

长期的欺压，绝对会让一个人的精神被碾压到崩溃，患上抑郁症，是无可避免的事。

如果郑清月的死和符莎莎有紧密相连的关系，那么毫无疑问的

这是一场……

校园霸凌！

“跑得这么快，后面有鬼撵你？”一道男声传来，程诺抬头，对上一双略带戏谑的眸子，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距离，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早就站在这里等她一般。

又是他！那天在厕所门口碰到的男生。

“赵闻江”

程诺念出他的名字

赵闻江闻言一挑眉，道：“你还记得我呢，既然记得，”他走近了些，拉近距离，“那为什么不联系我？”

刚才她慌张从教学楼跑出来，在这棵树下一脸凝重的发呆，她的身上已经带了点黑气，看来她已经和那东西近距离的接触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

郑清月？

“你是谁？”她问

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学生，从他的语气来看，他竟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我吗？”他指了指自己，随即手指方向一转，朝向教学楼的方向“你能听见她的声音，而我，能看见她。”

离了个大谱

“所以……”

赵闻江迎着她的眼神，已经做好了不论她说什么不相信的话他都有一百种方式能让她相信的准备。

“你竟然偷偷去过女厕所？”

“……”

“我没去过，但是我能感知到她的气息，鬼的气息和人是不一样的，那种阴冷的感觉我相信你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

他说的没错，程诺光是站在门外，都能感受到从门缝里渗透出来的寒气，那是一种让人瘆得慌的温度。

鬼都是这样的吗？

可程诺明明记得，在医院的时候，她也遇到了一个老公出轨的女鬼，她应该就在她老公身边，可程诺坐在那个名叫张永强的男人身边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

面对程诺的疑问，赵闻江从容的解释：“你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东西，身体里的灵魂才刚刚脱离，她虽然变成鬼了，可心性还暂时属于人的状态，虽然她发现了她老公出轨很愤怒，但是这种愤怒还没有转变为恨意。”

“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人死之后变成鬼魂，心中若有怨念的，会困于枷锁之中，不得转世投胎，若怨念加重，便是无可挽救的，则会变成厉鬼，甚至可能会索人性命。”

“虽然我不知道刚才你和厕所里那东西说了什么，”他上前一步，按住程诺的肩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黄符，贴在她的毛衣领上“但是你跟她靠得太近了，现在周身一股黑气，我看，她八成是离变成厉鬼不远了。”

“靠太近了会怎样？”程诺拉起校服把符遮住，听他说郑清月竟然已经快要变成厉鬼，她心有余悸。

赵闻江垂眼看她，女孩的头发由于跑得太快，马尾已经松了，鬓间的碎发贴在脸颊上，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和厉鬼靠的太近，轻则阳气被削弱，会引来更多的鬼魂缠身，重则嘛……”赵闻江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被当场ko？”

眼见对方点点头，她不由在心底庆幸刚才跑得快，幸好没有把她放出来，恐怕符莎莎还没被报复成功，她先成了刀下亡魂。

“目前她一时半会还困在那里面出不来，但等她真正变成厉鬼的时候，小小的一扇厕所门可困不住她。”

程诺不禁捂紧了校服下的道符，瞬间有些紧张起来：“怎么才能阻止她？”

赵闻江瞥她一眼，抬脚就走，示意程诺跟上。

二人走到一片小树林边，人烟逐渐稀少了，他才停下。

“她从普通的鬼魂变为厉鬼，一定是有原因的，要想阻止她，需得找出事因，从源头解决才行。”

源头？

“现在”赵闻江一脸郑重：“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说出来也行”程诺朝他伸手：“你再多给我几个符行吗？”刚才这符贴上她身后，她感瞬间觉心安不少，感觉比那老道给的平安符要有效果多了

赵闻江“……”

真的是，这女孩的思维怎么那么清奇，这种羊毛也要薅吗？

“这事儿不解决你从头到脚贴满都没用！”他一把拍开女孩的手，有些咬牙切齿“快说”

啊……

好抠

几张符都舍不得

程诺摸摸鼻子，从包里掏出手机，递到赵闻江面前：“或许，你看过这个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