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点，清扫大街的环卫工已经完成了工作，在行人上街前打扫完路边。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天气异常寒冷，环卫工人哈出一口白气，推着手里的垃圾车，拐进一条幽深暗黑的小巷口，里面还堆着一摞乱七八糟的垃圾。

他心理琢磨着清理完这堆，街头的早餐摊也开了，然后去吃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幸好这里的巷头还有一盏路灯照明，虽说光线不算亮，总比摸黑收拾好，这个季节天亮的又晚，真要一点光没有，还不知道咋收拾干净呢！

“一两百米外就是垃圾桶，天天往这里倒不知道咋想的，没长眼睛还是就故意为难我们这些老头子！缺德不缺德！”

老头一边淬骂道，一边弯下腰认命的清理垃圾，不知怎的，眼前这堆垃圾似乎过分难闻了些，按说他扫街这么多年，什么垃圾没见过，小娃子路边随地撒的屎尿都收拾过，却还是被这味儿熏得拧巴起一张脸来。

这是扔了些什么啊？

再吸一口，他只觉得待会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越往下扒，味越明显，带着腐烂的恶臭直直钻入人的鼻腔。

一个黑色塑料口袋引入眼帘，提起它的时候，这重量明显很其他轻盈的垃圾不一样，即将快要被丢入垃圾车时，老头疑惑的停下来。

嗯？

怎么这垃圾碰起来是软软的，这和普通垃圾的触感明显不一样啊，再凑近些，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竟然全部都是来自这一个袋子。

老头心砰砰跳起来，他从小在乡野长大，家里养过不少牲畜，这味乍一闻和垃圾酸臭有些相似，但是越靠近他越清楚，这明显就是动物死后不及时处理，尸体散发出的气味。

他提着袋子走到巷头的路灯下，借着不太清晰的光线，一个使劲，扯开了那个系着死结黑色口袋。

这…！！

老头瞪大双眼

果然是一只死去的小猫，已经没了气儿

但让老头惊愕的是，这猫竟然死得不成样子，浑身都是伤，身上的毛还有着被电击后的焦黑状，流出的血都在绒毛上的伤口干得结痂。

这明显就是被虐待致死的！

老天爷啊，这是哪个变态干的，这种事也干得出来，还把尸体直接丢在街上，还有没有王法了还。

管不了身后未清理完成的垃圾，他提着袋子，急哄哄地骑着三轮车驱向警局的方向。

……

……

姓名：徐初颖

性别：女

年龄：18岁

学号：G4072040211

家庭地址：绵远街玉华小区10栋3单元

……

程诺看完赵闻江找来的资料，心里暗暗咂舌这人的神通广大，竟然连匿名留言的用户的信息都能查到。

照这女生在帖子里义愤填膺的语气来看，她八成是知道点符莎莎和郑清月之间的事，而且她和郑清月是同班，多半是朋友的关系，因为怕被报复才选择匿名的。

如果说她是知情人士，要了解整件事情的内幕，必然是要找上她一趟了。

“她来了”

赵闻江凝眸望着不远处一个穿校服，扎马尾的女生。

对照了一下手机里的照片，确实是徐初颖没错，与赵闻江对视了一眼，程诺快步上前拦下那人。

“同学你好…”

徐初颖停下脚步，略带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生：“你是？”

“打扰了，是这样的，同学，我有一些事想向你咨询咨询，可以吗？”

“我们认识吗？”她似乎有些抗拒，脚步一抬欲离开。

“是关于郑清月的事！”

“清月？”

“是这样的，我打听到，你和她是好朋友的关系，所以，我有些事想问一下你。”

徐初颖眉头一皱，很明显这个话题触到了她的烦心事，她不欲多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她的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真的很莫名其妙！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郑清月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女生猛得看向程诺，“你什么意思？清月她……不是自杀的吗？”

“确实是自杀没错，”程诺上前一步，凑近她身旁，压低声音道：“可她为什么自杀，因为什么而想不开，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她只知道郑清月是因为抑郁症在家里自杀，虽然她们是朋友，可自从清月谈恋爱后，二人相处的时间没有从前多了，她确实和清月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但当她听到郑清月自杀的消息，还是哭得伤心不已，“所以你想找我问什么？”

“这条留言是你发的吧？”程诺指着手机里，帖子上指责符莎莎的那段话。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初颖表情有些僵硬，她就是气不过符莎莎还死皮不要脸的缠着江凯，但是又深知她整人的方式，才匿名发的话，没想到还是被人查了出来。

“这你不用管”

“看见那个人吗？”程诺指着不远处，树下赵闻江的身影“那是我表哥。”

她眼里突然泛出痛惜的光芒：“他一直暗恋你们班的郑清月，自从她死后，我表哥一天都没好好吃过饭，整个人都蔫了，你看他瘦得那个样子，风都要刮倒了，我作为他妹，怎么能不着急啊！”

“生前她和江凯是一对儿，我表哥不横刀夺爱，在郑清月活着的时候不能拥有她，死了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吧？”

“你有没有想过，郑清月能来上学，说明她的抑郁症根本就还不是特别严重，更何况她还和江凯谈恋爱了，江凯长那么帅，对她又好，连她死了都不正眼瞧符莎莎一眼，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她为什么要自杀啊？”

“我来找你就是想知道，符莎莎之前究竟和郑清月发生过什么，这会不会是导致她抑郁症加重的原因呢？你难道不想知道吗，你一点都不关心你朋友真正的死因吗？”

在程诺一番铺天盖地的道德绑架下，徐初颖明显被动摇了，她眼眶霎时红了一圈：“其实……我早就怀疑，清月她抑郁症加重的原因，是因为符莎莎。”

“可是我能怎么办？她爸爸是我们学校的大董事，校长都得看他面子，我一个小小的学生，把人家女儿得罪了，我还怎么在学校混。”说到这里她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我是个没用的人，不敢保护自己的朋友，如果……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清月也许…也许就不会死了………”

“没关系，告诉我，她都做过什么，”程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她真是导致郑清月抑郁自杀的元凶，那这些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把它公之于众，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让郑清月安息啊。

“你有没有发现，三楼的监控被拆了？”徐初颖突然问她。

监控？

程诺回想起那天和庄箐抱完作业回教室的路上，确实是有人来换监控：“不是烂了吗？”

徐初颖冷笑一声：“烂了？整个教学楼的监控上学期才翻新了一遍，怎么就三楼的那个独独烂了呢？”

“这就是别人的手段，做过的事都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抹平，叫我们怎么跟她斗啊。”

“你是说…那个摄像头拍下了什么？”

“如果不是那天清月和家里人吵架，情绪崩溃到失声大哭向我倾诉，我还不知道，她竟然被符莎莎关在厕所过一整夜！”

“我让她告诉江凯，她竟然说怕江凯去找符莎莎麻烦，那江凯保送的名额很可能就会被符莎莎她爸给弄下来。”

“她真的太傻了……”徐初颖说：“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会使她到自杀的程度，我说什么也不会听她的选择息事宁人。”

虽然她也很害怕被符莎莎找麻烦，可是她更加不会对自己好朋友的生命坐视不管。

“那是最严重的一次，之前她无非就是发发短信吓吓清月，或者带姐妹堵她警告她离江凯远点，这个傻姑娘，为了江凯的前程，竟然一点也不吭声都承受了下来，如果不是那一次她哭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掏出手机，点开郑清月的朋友圈给程诺看：“你看，这是她以前发的朋友圈，我承认因为父母离婚的原因，清月有一些轻微抑郁，但是根本就不严重，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学习，自从江凯喜欢上她，符莎莎开始找她麻烦起，她才开始有抑郁加深的倾向！”

朋友圈里，记录着郑清月生前的一些生活，比方和朋友去哪个地方打卡的美食，今天又喝了什么奶茶的新口味，和普通女生一样，分享着这些点滴。

某一张朋友圈，照片里郑清月动作亲昵的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配文道[某人送的小可爱，好喜欢~]

一般来说，养宠物的人都不会轻易的想不开，因为心里有牵挂，会享受生活美好的女孩，最后怎么会选择自杀呢，这其中必然经历了常人所不知道的挣扎与痛苦。

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他们比普通人要脆弱敏感得多，一些小小的打击与挫折，都可能带来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更别说像符莎莎这样，长期的警告与施压，让郑清月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最后一次被关在厕所里，想必对于郑清月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只猫是谁送给她的？”程诺问

“是江凯送她的生日礼物，”徐初颖眼中的光暗淡下来“当时收到时，那段时间她整个人情绪都很好，每天都很开心，她跟我说她好多不开心都被那只小猫治愈了。”

“明明……一切都在向更好的地方发展，如果不是符莎莎…如果不是因为她，清月怎么可能会……”她说到这里，已经是抑制不住的哭出来，满眼都是愤恨。

校园霸凌里常见的关厕所戏码，相信每个学校都发生过这样的荒诞之事，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要么受害者忍下来，要么施暴者被老师按头道个歉，谁能想到，这件事让一个年轻的女孩想不开了。

估计符莎莎自己都吓得够呛，才做贼心虚的求她爸把监控拆了，她再嚣张，也不敢被人知道她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再加上厕所里，已经变成鬼魂的郑清月一听到符莎莎名字立马癫狂的样子，这事的来龙去脉，一瞬间都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