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终究还是踏过了边缘，或许从这一刻起，他已经不完全是“人”了。

当然，陆离并没有去吃掉烈风残留的遗体，而是从上面稍微取了一点，用枝条缠在木筏边上。

虽然这样做对同伴而言是一种不敬，但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人类，不就是在踏着前人的尸骸前进吗？

这倒不是陆离在给自己找理由，只是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些文饰。

用这个方式，陆离捞了不少鱼，因为趁着啃食前就立刻扎了下去，这些鱼倒是没有怎么人面化，可食用的部分也就比较多。

陆离已经逐渐恢复了力气，在扎的时候也格外用心，他尽可能赶在肉块被啃食前扎向人面鱼的身体。

虽然这个时候再怎么保护都晚了，但陆离还是觉得，这样做可以让自己的心里得到一些安慰。

随着时间流逝，肉块没怎么被啃食，但是被水泡的有些发胀。而且这些人面鱼也不笨，一旦有一脚被扎到，其它的就再也不过来了。

除非是数量比较多，会一起冲过来，但这种时候楼里也不敢去扎，会将鱼饵收回来，重新找机会。路里可是亲眼看到，有些人面鱼是可以跳出水面向他冲过来的，要是那一大堆都有这个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食物是不缺了，但陆离来这可不是为了度假。过去这么久，依然看不到对岸。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体内缺少维C而产生坏血。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上产生坏血，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

又是一天早上，三轮时。

路里静静躺在木筏上，看向天空中的月亮。陆丽眯着眼，试图在眼中增添几分苍茫。

为什么一直看不到边，难道这里根本就不是河，而是海？想到这里，又随即就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海，按照这么大的面积，水面就不应该是清澈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陆离觉得自己在前进，实际上并没有，他现在一直卡在河的中间，寸步不动。

陆离首先想到的就是鬼打墙，按鬼打墙的原理使人的双腿不可能完全对称，所以才会产生偏差。现在陆里坐在筏子上，而且一直和水流方向保持一定的角度，根本不可能出现偏差。

陆离苦思冥想，渐渐迎来了第四轮月亮。这时陆离突然发现，月亮的拖尾一直没有发生过变化。之前他在村里居住的时候，月亮头尾可是有明确的周期变化的，如同原本世界的满月与弦月。

而现在完全没有变化，那就说明他一直困在同一天。但是也不对，自己的新陈代谢可是一直没有停止，它们总不会骗自己。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的解释，就是此时的天空，并不是真实的。从某个时间起，他就陷入了无边之河的幻觉。

光天空不真实还不够，因为只是让人无法观察不出来拖尾根本没有意义，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陆离有些口渴，打算去喝两口水再继续思考。在手捧起水的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这水流方向根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呢？即使他和水流方向保持一定的角度，也没有办法直线前进。

就如同飞蛾扑火的原理，飞蛾扑火可不是因为喜欢火光，而是为了保持直线飞行。

在远古时期，飞蛾就学会了一项技能：直线飞行。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要知道它们只是飞蛾，远远没有其他那种动物那么强的判断能力。

而它们选择的方式就是和月光保持一定的方向，因为月光到了地球上，已经可以称之为平行光源，只要和光线保持一定角度，飞出来的必然是一个直线。

但是后来人类开始利用火光，火光属于点光源。光线是从中间向周围呈放射状分布，飞蛾这个时候再和光线保持一定的角度，飞行轨迹就会是一个螺旋，直到扑火。

此时陆离就是那个飞蛾，无边之河便是火光。水流方向当然不是放射状，不然他会逐渐到达放射的中心。

无边之河水流方向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环，如同射击比赛的标靶。是陆离就在外侧的环上，水流保持一定的角度，前进的轨迹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螺线，完全就是事倍功半。

如果陆离按螺线前进，那他的方向应该是不停变化的，那么头顶上月亮的排列，也应该随之旋转，那么陆离就可以立刻发现水流的端倪。但是现在并没有，恐怕这就是无边之河制造天空幻境的原因。

想通了原理就好办了，关键是怎么破解。现在天空就是一个幻境，他根本没有可用的参照物。

“有了，人面鱼！”陆离当即兴奋地喊了出来。

在陆离和烈风刚踏上无边之河的时候，水中是完全没有人面鱼的。还是他们快要饿死的时候，才发现水中有几条人面鱼。

而在陆离刚刚捕食的时候，他发现人面鱼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考虑到和刚上河面时的对比，那些人面鱼少的地方应该就是河的边缘，而越多的地方，就越靠近河中间。

说干就干，陆离干脆不管水流的方向，先朝着一个方向滑，一边划一边观察水中的人面鱼是在增多还是减少。如果增多就是在靠近河中心，如果减少就是在靠近河岸，如果不变就说明他已经到了河中间，正沿着河中心前进。

陆离打算朝着减少的方向前进，不论是来自己来的这边，还是打算去的那边，总会到达一个岸边。他现在急需要植物来调节，看着手上的蜕皮，陆离已经知道自己体内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开始失衡。

现在陆离前进的方向，人面鱼越来多，很显然，他在靠近河中心。此时，陆离只好调转方向，向身后减小的方向划去。

有了明确的方向，你手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仅仅花了一天，陆离就隐约看到了河岸的轮廓。那么现在，只要朝着河岸的方向划就可以了。

就在陆离打算再一次加速时，最后一轮月亮下落了。

“都没有注意到时间，是刚刚太忘我了吗？”陆离苦笑了一声。

接下来陆离不敢贸然快速划了，因为现在伸手不见五指，陆离再次失去了参照物。陆离已经几天没有合眼，是时候睡一会儿了。现在已经接近岸边，及时含在环状水流，按这个水流速度也不会漂太远。

次日，一轮时。

河岸的轮廓还是清晰可见，看上去既没有远离，也没有靠近。而这次的不变，肯定不是因为身处河中心了。而是因为靠近岸边的水流，不再是环状，而是正常的方向。毕竟要是刚出岸就成环状分布，之前出发的时候肯定能发觉的。

陆离再一次加速，终于，他爬上来河岸。

“哈！我过来了！”陆离第一次觉得，土地是那么的亲切，不由得随手抓起一把泥土，细细感受。

经过片刻休息，陆离起身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好好埋葬烈风的尸骨。

陆离抱起烈风的躯体，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但好在水面的温度较低，只有一点点腐烂的迹象。他缓缓向林子里走去，当然，还是剑林。

陆离找了一棵还算大的树，用斧子剖土，将烈风的躯体放了进去，盖上土，又插了一块石头作为墓碑。

“好友李烈风之位——陆离敬立”。因为字是用斧头刻出来的，所以字写的歪歪扭扭，不过仔细看倒也能辨认得出。

之后陆离想了想，又在旁边盖了一个土堆，同样插上一块石头墓碑，刻上“好友李烈云之位——陆离敬立”。

做完最后的事情，陆离拜了三下，便继续起身向剑林更深的地方走去。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回来，所以陆离特意选了一棵铁荆棘较粗的树，希望他们兄弟俩不会被其他的怪物打扰。

虽然陆离与两兄弟相处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但他们是陆离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可以说上话的人。

至少，我在他的脑海中，终于有了两个清晰的人影，而不是全都灰蒙蒙的一片。

随着陆离的深入，他发现树上的铁荆棘变得越来越细，刀刃也越来越小。到了后面，甚至不能再叫铁荆棘，只能叫铁藤蔓。陆离知道自己马上要走出去了。

只要在林子里看到能吃的植物，不管是树上结的，还是地上冒的，你都会塞进嘴里。只不过这一次，他可以用打火石点火，吃一些熟的。

“好好吃！”你现在吃个果子都要用火烤一烤，之前生吃人面鱼搞得胃十分难受，现在吃什么热的都是佳肴。

饥饿、疲劳以及活下来的喜悦，这东西可以构成世界上最好的调味料。

陆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已经是十轮时了，不如一口气走下去，说不定赶天黑就可以到安全区了。

然而，这世界总是愿与事违。正在陆离向前快速挪步时，又有一座水潭横在前面。

“不会吧，又来？”若你陆离变得有些草木皆兵，说是对水面过敏也不为过。

不过经过他的观察，水潭并不算宽，站在这边就可以看清对面。只是他没有第二艘船，只能游过去。